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陈紫央的话里还是透着一种不舍不弃的意思，杜飞也没有办法。他可以在一念之间夺取一座地下城的控制权，但他无力控制一个女人的痴念。

张夜曾说陈紫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同时也是活得很卑微的一个人，尤其是她在钓龙岛援救人质失败之后，那种卑微感愈发明显。

因为职权不如人，实力不如人，平时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犯错。

怕看到她潸然泪下的样子，杜飞也不忍心说更狠的话去刺激她。为了给她一点缓和心情的空间，杜飞坐到了副机长的位置上，顺便向墨斯学习一下怎么驾驶武装直升机。

在这方面，杜飞只接触过书本上的知识，还没实操经验。

墨斯这家伙很大胆，他先切换到自动航行的模式，然后把机长位置让给了杜飞，让杜飞直接上手实操。

杜飞望着那些操作面板上那些即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控按键，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尽管有墨斯在旁边指点，依旧迟迟不敢下手。

飞机上三条人命，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哭都来不及。

“墨斯，你想体验坠机的感觉吗？”

“我不想。”

“那你还胆大包天地让我按这个按哪个，我跟你讲，我这手一哆嗦，连我自已都不知道我按的到底是个什么功能键。”

“你先扶住总距杆，再按这个键，解除自动飞行模式。”

“万一坠了呢？”

“怎么会坠呢？操作很简单，总距杆用力往上提，增大升力，很快就可以提升高度……”能够教杜飞驾驶飞行，在墨斯看来这是一种荣耀。

他不厌其烦地跟杜飞讲解每一个操作步骤，等杜飞开始适应之后，他又讲起了飞行途中遇到各种问题时的应变策略，以及在战争模式下该如何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杜飞真不敢相信这个拥有三米身高的巨人，居然也有这么恐怖的耐心。

相比之下，当初曾在远东基地给大家上课的黑衣天使凯蒂，则完全是位不合格的三流老师。

大伙端正身姿坐在室内听她讲了好几节理论课，结果连曲速飞船的内部结构都没搞明白，更甭说是驾驶曲速飞船。

有一个好老师，真的很重要。

真正的老师，讲的内容都是经起得考验的经验之谈。

譬如说现在坐在副机长位置上的墨斯，他说的话不说，但句句都说在点上，总能给人一种醍醐灌顶的领悟感。

在这种指点下如果还不能技能飙升，那一定是天生自带愚钝属性。

杜家的遗传基因还算优秀，爷爷杜元奇老爷子曾是一位铁骨铮铮的将军，父亲杜为民同志是华科院的院士。

到了杜飞这一代，不敢说建功立业，但也曾无限风光在险峰，曾令身后许多同龄人望尘莫及，拍马都赶不上。

这样的人生，自然也不存在愚钝属性。

在墨斯的愁心指点下，杜飞只开了半个小时，墨斯已经放心地当起了撕手掌柜，躬着三米高的身躯钻后面去跟陈紫央聊天。

“胆挺肥的，居然敢让他一个人开，嫌命长是吗？”陈紫央早已经从孤影自怜的悲伤中走了出来，眼眶依旧有些红，但不再有泪光。

她拔出随身佩枪，直指墨斯，试图用最有效的方式把墨斯赶回原位去。

墨斯咧嘴一笑，显然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形式主义的手段。

他没有往后退，直接在陈紫央对面坐了下来：“如果我说他很厉害，悟性比普通人高了一座珠穆朗玛峰，你肯定认为我是在拍他的马屁。

然而这是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架飞机的安全交在他手里。”

“我是人机共生体，就算掉下去也不一定会死，我不在乎。”陈紫央收起自已的佩枪，端起一派严肃的样子：“你自已考虑清楚。”

“我相信他。”

墨斯扭头看了杜飞一眼，他相信杜飞已经听到了陈紫央的质疑声，因为这是一架静音直升机。

但他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可见他并不想让陈紫央难堪。揣思至此，墨斯又对陈紫央说：“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现在没心情。”

陈紫央把目光转向了机窗外。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笼罩在上空的那层厚厚的山灰层仿佛近在咫尺，没有半点裂隙，只有灰霾层的稀薄处隐约可以一丝无力穿透的阳光。

灰霾层以外的太空世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陈紫央不禁有些好奇。

自从核天冬降临之后，人类的世界里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

之前在远东基地的时候，她曾听黑衣天使凯蒂说起过，鲸鱼（引力舰）早已经离开了太阳系。

而比这更重要的一条信息时，黑衣天使还在无意间提起过星空万族，说流浪族绝非地球人类唯一的敌人。

当时杜飞曾进一步追问，但意识到言多必失的黑衣天使并没有回答。

“墨斯。”

“我在。”

听到陈紫央突然呼唤自已的名字，墨斯喜上眉梢。

陈紫央在杜飞的心中有一定的地位。身为杜飞的部下，在杜飞全神贯注地当机长时，墨斯觉得自已有必要帮陈紫央排解一下征途上的孤寂。

哪怕是给她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快乐，那也好过当个毫无情商的哑巴。

学会尊重与敬畏！

这种领悟来自于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与杜飞之间的谈话。

墨斯起身拿了一瓶纯净水，以及一些口感还不错的肉牛干，走到陈紫央面前说：“机窗外的世界，其实并非真正的世界。”

“那什么是真正的世界？”陈紫央顿时来了兴趣，将目光收了起来，与墨斯面对面交流。

墨斯把牛肉牛递到陈紫央手里，又接着帮她把纯净水的瓶盖拧开：“真正的世界在灰霾层以外，地球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犄角旮旯。”

“你去过？”

“没有，虽然我学会了驾驶曲速飞船，但BOSS没给我离开地球的机会。在你们没有出现之前，我的职责是驻守中东地下城。

在有必要的时候，协助帝国的远东之战，也就是协助远东基地制裁你们神州。”墨斯毫无保留地说。

“你们BOSS真搞笑。”陈紫央喝了口水，轻笑道：“这么有能耐，他怎么不去征战星空万族呢？就知道窝在地球上打，算什么本事。”

墨斯满头黑线：“BOSS不是地球人。”

“那他是什么人？”陈紫央越听越有兴趣。

墨斯扭头看了眼正在驾驶飞机的杜飞，无奈地回道：“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跟杜长官汇报过。

我只知道BOSS来自于太阳系以外，其它真相还有待进一步调查了解。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跟流浪族一样，是为地球资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