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一把刀钩

既然死定了,那就不要怂,玲珰打算痛痛快快地骂他们一场。

玲珰冷冷地扫了一眼城主府护卫,喝道:“一群朝廷护卫如今却沦为了城主的鹰犬走狗,你们手中的钩刀不用来对付敌寇,却把它指向无辜女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就不怕别人戳你们城主的脊梁骨?”

玲珰看向巷口,那儿站着一位身穿墨绿锦服的男子,撑着一把伞,挡着斜飞的细雨。

玲珰冷笑一声:“围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城主还亲临大驾,真是意外啊。”

城主走向她,在距离她半丈时停下,嫌恶地用白帕遮住口鼻。

“你可不是弱女子,你是画中人玲珰。”

“如今你有了赫连舒的记忆,所以说你是赫连舒也不为过。”

“一个可以颠倒乾坤的女子,怎会是弱女子呢?应该是我的心头大患,杀你是我求之不得之事。”

玲珰看着城主轻笑了一声。

城主惊讶地问她:“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

玲珰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得了一种风病。”

“疯病?”城主不屑,“疯病早就被治断根了,你别耍滑头。”

玲珰撩起手臂,露出白皙的手臂,手臂上的毒疮如妖艳鬼魅的花肆意地绽放,触目惊心。

玲珰道:“风病你都不知道?此病像风一样,挨着谁谁倒霉。像你这么坏的人,配上一身毒疮刚合适。”

玲珰又道:“你不好奇你的夫人去哪儿了吗?”

城主惊得后退两三步,直到护卫搀扶住他。

玲珰道:“你们谁靠近我,谁就会被染上。谁要是杀我,血溅他身上,那就死得更快了。谁要是不信,就来试试。”

玲珰主动走向城主,城主连连后退,其他护卫也纷纷避让,大有落荒而逃的样子。

玲珰觉得他们的样子挺好玩,更加主动地朝他们走过去,吓得他们抱头鼠窜。

忽然,响起城主的咆哮。

众人惊诧地回头看过去,发现城主高抬长了毒疮的手,愤怒、痛苦地悲号!

护卫们吓得心惊,他们见城主疯狂地抓挠毒疮,也跟着抓挠起来。

果然是一阵风的功夫,他们都染上了毒疮。

玲珰也吓到了。

她只是和他们闹着玩玩儿而已,没真想害他们。

城主把伞扔到一旁,喝道:“既然你把病传给我了,那就不得不以死谢罪了!”

护卫们紧握刀钩步步逼来,“对,就算死,也必须先杀了你!”

玲珰心想坏事了,原本只是想把他们吓退,现在却弄巧成拙。

刀钩森寒,随便甩一把过来她都会丧命。

完了,只能闭眼等死了。

玲珰低着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害怕地拱起。

等待死亡来临的感觉真糟糕,每个毛孔都被打开,冷风直往里面灌。她已经听不见护卫和城主的骂声、嘶吼声了,只感觉空中的冷风一阵比一阵冷。

一声闷响在玲珰跟前响起,惊得她后退一步,本能地睁开了眼。

一柄长剑剑光从玲珰眼前一闪而过,待剑芒褪去,斜刺在玲珰一丈之外,地上躺着一呕血不止的护卫时,玲珰才反应过来被救了。

司判大人怎么来了?他不是守在医馆吗?

玲珰抬头时,才看清那握剑的人并不是季舒玄,而是颜倾。

一把刀钩朝颜倾横飞而来,对准了颜倾的脖子,若是那刀钩落下,颜倾的头就得搬家。颜倾却不急,也不躲,眼看刀钩就要拍中他的脖子,长剑如影挡来,砰一声脆响,刀钩被击回。

剑芒起,刀钩落地,护卫倒在地上,嘴里喷涌鲜血。

雨刷刷落下,把颜倾的衣裳湿透了。

所有的护卫都倒在了脏泥中,血染了一地。

城主已跑出了巷口,颜倾没有追他,而是回身去扶玲珰。

玲珰仓皇后退,不想把病染给他。

颜倾看出玲珰的顾虑,对她道:“我已经染上了,你不必有此顾虑。”

玲珰愧疚地看着颜倾:“对不起……”

颜倾红了眼眶,道:“保护国主是末将职责所在,不必说对不起。”

颜倾担心玲珰不喜欢他说“国主”之类的话,改口道:“就算是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出手搭救。”

在颜倾的陪同下,玲珰顺利回到了斩影司。

玲珰担心病会传给更多的人,所以是在颜倾的陪同下通过爬墙头翻进书房的。

玲珰拿出离境画卷,与颜倾一同进入其中。

玲珰找到了离境中的枯树。

枯树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就连一片叶子也不剩。

玲珰回头问颜倾:“你说这棵树的树皮、树根会不会就是治疗毒疮的良药?”

颜倾心里满是担心,他道:“这棵树很特别,水镜石、太仓笔以及你身上的铃铛都和它有关,如果我们贸然破坏它,只怕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玲珰也有同样的担心。

“可是,如果毒疮是由离境中的什么东西惹起的,为何不能用这棵树的树根、树皮来治?它有重生之力啊,之前司判大人和墨文书他们受了上,就是仰仗重生之力才得以恢复。”

颜倾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先查清楚病因,再对症治疗,你觉得如何?”

玲珰道:“我也明白这事急不得,可我担心毒疮风病来得快,越来越多的人因此丧命。”

颜倾安慰她道:“越急越容易自乱阵脚,我们先弄明白毒疮究竟因何而起。”

按照颜倾诉说,玲珰开始放慢呼吸,让自己从焦虑和不安中脱身,慢慢恢复冷静。

玲珰道:“我最先察觉到的是墨文书,他咳嗽不止,我当时以为他染了风寒,还想着为他熬点药缓解一下。”

“到了陈大夫的医馆后,听那些死者家眷所说,死者与墨文书犯病的时间相差不远,都是两日前。”

玲珰看向颜倾,道:“两日前,正是离鸾从离境中离开的日子。”

颜倾引导玲珰:“好,那你接下来想想,她如何能引起毒疮之症。”

玲珰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颜倾见她痛苦万分,安慰她道:“不急,慢慢来。”

颜倾继续引导她:“离鸾身上都有些什么?”

玲珰呢喃起来:“离鸾因水镜石而生,莫非她利用了水镜石?不对,水镜石蕴含的是重生之力,就像我的铃铛一样,它可以救人却并没有毒害之力。”

如果并非离境中的东西惹出了毒疮,那问题应该就在离鸾这个人身上了。

“我初见离鸾时,与她志趣相投,很聊得来,所以我对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可是,她却杀了秦雪,还与秦雪换了衣裳以蒙骗我。”

颜倾道:“从你所说的话来看,离鸾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就在骗取你的信任。”

玲珰低声问自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人撒谎,一定是有事要隐瞒。她假扮天真,就是隐瞒野心。”

“所以……她其实是个野心勃勃、心机很重的人。”

“可是,她依靠水镜石而生,怎么会有如此心机和算计?”

玲珰沉思良久,却始终想不出所以然来。

颜倾对她道:“在我们水镜国有这么一种说法,一个心向善意的人可以把积压在心里的恶用水镜石分离。从此,曾经做过的恶,曾经有过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当我听说秦雪因水镜石分离出离鸾后,就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分离善恶这种事在水镜国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我未曾见过。”

玲珰试着理解颜倾说的话,她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秦雪有一些想放下却放不下的东西,她可以用水镜石来做分离。就好比把那些不好的记忆从脑袋里取出来,从此不会再为此不安和痛苦?”

颜倾点头,“是这个意思。”

玲珰拉着颜倾离开了离境画卷,她道:“是与不是,有个人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谁?”颜倾好奇。

“到了就知道了。”玲珰道。

玲珰带着颜倾去了斩影司旧院的密阁之中。

玲珰告诉颜倾:“离鸾杀了秦雪,用的是镶嵌了水镜石的短剑,可她没有料到当我回到水镜石后,唤醒了水镜石的重生之力,反倒救了秦雪一命。”

“秦雪当时断了气,我便按她的意思把她与萧睿的衣冠冢葬到了一起。”

“葬完秦雪,我发现枯树上有一团盈盈绿光不肯消散,猜到是秦雪残存的欲念,就将她渡到太仓笔中。”

“我把她引到密阁中,此处清净,不用受人打扰。”

门推开了,却空空如也。

桌子上有一封书信,信封上有“玲珰亲启”四字。

“玲珰姑娘,谢谢你以太仓笔画我,让我得以有形,又赠我水镜石,稳住我涣散的执念。离鸾离开画境,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这场祸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平息。”

玲珰看完信,匆匆跑出斩影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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