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v章

重生之寡人为后

65、怀疑

禁宫赏雪有专门的地方,一大早宫人就扫雪堆起雪狮子之类的玩意儿,还有雪花朵雪灯笼雪假人,做出各种奇巧造型摆在院子里,等候各宫嫔妃出来观赏。

宣儿现在住在清音阁。每日一早他要去崇文馆听太傅授业传道,中午只休一个时辰,下午的时候还要学骑射武艺。尽管课业繁重,宣儿还是很高兴能回宫生活,只因这里有皇兄皇嫂,不似一人住在园子里那么孤单。

清早虽然大雪,宣儿却还是按时辰起身,要去崇文馆温书。小东子劝他:“初雪的时候都要休朝,连皇上也不去宣政殿的,殿下您就在屋里看看书罢,省得跑这一趟挨冻,小的让他们把地龙烧得热些。”

宣儿不依:“师傅昨日没说,今儿我就还是得去。再说屋里太暖和容易睡着,看书也看不进去,走一趟清醒了才好学习。”言罢小人儿就迈步出了宫门。

小东子在后面追:“那您也先换件儿皮袄啊殿下!殿下等等!”

宣儿大步走出清音阁,雪花飘落进他颈子里,冻得他全身都打了个激灵。他搓手跺脚原地跳了一会儿,遂在长街上奔跑起来,借此暖身,也可以早些赶到崇文馆听子渊授课。

“嗷!”

冷不丁从旁边的雪人儿后面跳出个桃红色的身影,大叫一声把宣儿吓得差点摔跤。宣儿定睛一看,发现竟是孟棋楠。

她穿着白底胭脂红竹叶梅花袄子,罩着厚厚的粉紫缎面儿狐狸毛斗篷,鞋是麂皮小靴,里面垫了层羊羔毛保暖。因为怕冷她把斗篷拉上盖住脑袋,看起来圆滚滚的一团,煞是可爱。

孟棋楠双手缩在暖套里,大喝道:“站住!打劫!”

“皇嫂!”宣儿雀跃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儿扬起脸撒娇,“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孟棋楠把手抽出来弹他个爆栗:“小东西,我不去看你你就不晓得来看我啊?我看你早把我忘了,哼!”她把头一扭,表示很生气。

宣儿嘻嘻笑着讨好:“你别生气嘛,我每天都要上课,实在是没时间出来,其实我心里可想你了,好想好想的……”

“嘿嘿,小家伙算你有良心。”孟棋楠眉开眼笑,捏了捏他红嘟嘟的脸蛋儿,“所以我今天要把你劫走,跟我玩儿去吧!”

“嗯!”宣儿求之不得,可答应后却又犹豫起来,“可是皇兄让我每天都要去崇文馆跟子渊师傅学功课……”

“咳,今儿就免了。”

披着黑色鹤氅的卫昇慢慢踱近,居高临下扫了宣儿一眼,淡淡道:“少学一天也落不下多少,只是以后不可怠慢课业。”

孟棋楠高高兴兴牵起宣儿的手:“走咯——”

三人一齐去了赏雪的楠木堂,只见白雪堆积如山,正有巧手宫人拿铲刀塑出形状,孟棋楠见状玩兴大起,也嚷嚷着要玩。

“表叔公,我要做匹小白马。”

卫昇见她蹲下捧雪的模样颇为童趣,笑笑吩咐旁人:“多铲些雪来,给贤妃堆个马儿。”

他俩在这方堆雪,宣儿却另辟一块地方,兀自搓出雪球滚大,做了几个雪人。小家伙动作娴熟,就像是做过很多次一般,两个雪球砌在一起造出人形,用炭块镶出眼睛,嘴唇就用红梅花瓣。

孟棋楠看见雪人,提起裙摆小跑过去:“宣儿你做的什么?”

“雪人,小的是我,大的是你和皇兄。”宣儿抿抿嘴,垂下眼有些哀伤,“以前在园子里我也做,那时候是照着父皇和母妃的模样……可是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小家伙也怪可怜的。孟棋楠摸摸他脑门儿:“别难过了,我们去找皇上打雪仗。”

卫昇还在老老实实帮孟棋楠堆雪马,忽然眼角瞥见一团白色飞来,赶紧侧头躲开。谁知这只是诱敌之计,孟棋楠就等着他偏过脑袋,又一个雪团扔了过去,正中他脸颊。

“哈哈哈——”孟棋楠拍着腿哈哈大笑。宣儿却见卫昇愣了愣,居然开始解身上的鹤氅。小家伙一把拉起她:“快跑啊!”

卫昇把鹤氅一扔,勾起唇角捏了捏手腕,双眸锁定了目标,拔腿就追。

真龙天子的脸你也敢打?朕扒了你的狐狸皮!

“啊啊——”

孟棋楠尖叫着跑开,卫昇在后面狂追不舍,不一会儿就逮住了人,把她按倒在松软的雪地上,两人抱住滚作一团。

卫昇压着她,摇头甩掉发上雪沫,笑得狰狞:“还跑么?”

孟棋楠缩着脖子摇头,窃笑道:“臣妾不敢了……”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卫昇用手搓了一把雪,挑挑眉梢,“自己挑,是扔脸上还是塞衣裳里?”

“都不要!”孟棋楠双手抱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卫昇,只觉天地茫茫雪霁光彩,不及眼前一人风华夺目。

她搂住卫昇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表叔公,我觉得我大概是爱上你了。”

卫昇一怔,五指松开雪块扑簌掉下。雪地里冻得他身子发僵,满身热血却像沸水一样突突冒泡。他迟疑垂眸张口欲言,却又见她抿着嘴狡黠地笑。

不好,中小狐狸的计了!卫昇刚刚反应过来,孟棋楠已经抓紧时机推开他,逃走之际不忘送他一捧凉雪。

“兵不厌诈,表叔公笨死了!”

被雪一打,卫昇发热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他无奈地笑笑,暂且把孟棋楠似假还真的表白抛诸脑后,追逐着找她算账去了。

等到楠木堂的人重归清静,侧门才慢悠悠晃来一个裹着白狐裘的人,是德妃。她走进空无一人的园子,在那匹白雪马前驻足,兀自凝望了片刻。

梅雪道:“娘娘,不过是脏雪堆起来的玩意儿,过两日就化了,不值什么。”

德妃从暖套里抽出纤手,抚上马背:“皇上亲手塑的,这份情意比什么都值。”

她似乎有些哀戚,梅雪也不知该怎样劝,一低头看见雪地里有块东西,赶紧刨了出来。

是块玉佩。

“娘娘您看。”梅雪把玉佩递给德妃,德妃起先也没在意,但一见玉佩乃是龙纹,眉头一蹙便拿近眼前仔细端详。

梅雪道:“许是皇上方才落下的,娘娘您明日亲自给皇上送去罢。”

“不是他的。”德妃十分斩钉截铁,卫昇身上的这些玩意儿她哪一件不清楚?此玉从未见过,而且看样子也已经有些年头了,并非新制。思忖须臾,德妃把玉佩收进袖中:“回去临摹一份花样,暗中找宫里的老人打听,切莫声张。”

主仆二人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往回走。长街的雪被宫人扫到两侧,青石路上有些湿滑,梅雪小心翼翼搀着德妃,低声道:“消息已经放给紫兰殿了,就是不知那边会不会有动作。”

德妃垂首看着被雪水打湿的脏污鞋尖,眼中流露出厌恶:“别人难说,但纪婉兰一定沉不住气。”

“谁叫她是真心实意爱着那个男人的呢?”

回了含冰殿,三人的衣衫都湿透了,一撩帘子进了屋里,青碧见了她赶紧拿手绢拂去她头顶的残雪。

“娘娘怎么弄得这么湿?待会儿该受凉了,快换件儿衣裳罢。”

孟棋楠解下湿透的斗篷,把宣儿推给青碧:“你带宣儿去更衣,这儿我自己换就行了。”

青碧领着宣儿去了隔壁,屋子里就剩卫昇和孟棋楠。孟棋楠蹬掉湿透的麂靴,抬眉见卫昇还杵在原地,便踩着地毯迎过去,踮起脚解他领口的盘扣:“别以为你身体就多好,湿衣裹体照样得生病。”

她比雪还纯净的脸庞近在咫尺,卫昇垂眸静静盯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拔掉了她的发簪。满头青丝如瀑,几许发丝滑下落在她耳畔。

卫昇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低声发问:“你是认真的么?”

孟棋楠乍听没明白,专注解着玉带,眼皮也没抬:“嗯?”

卫昇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了揉:“雪地里那句话你是不是认真的?你平时总是没心没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倒让朕不敢相信了……”

孟棋楠咬着唇,过了会儿才笑眯眯道:“我说过什么吗?不记得了呀!”

“装疯卖傻……”

卫昇笑着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角,像是紧绷许久的弦松懈下来,微微叹息:“从前朕的身边只充满了算计、争夺,有时候看见嫔妃们蓄意的讨好邀宠,只觉得腻烦,一想起这样的日子要过一辈子就发慌,像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发堵。其实在宫里算计没有错,但算计到朕头上来,却是绝对不能忍的,偏偏她们最爱谋算的就是朕……后来朕也就想通了,就这样罢,朕对她们何尝不是存了利用之心?慢慢儿蹉跎着,以前的年岁也就糊里糊涂过去了。”

“如果不是你,朕恐怕还过得浑浑噩噩。”他满眼怜爱地看着孟棋楠,“咱们初识之际,朕老在你身上吃亏,当时真是恨不得把你嚼碎了咽下去,慢慢的朕觉得你怪有趣儿的,比一般女子有见识有度量,再后来你古灵精怪的主意多,能帮朕捉奸臣抗外敌,简直像个打仗的女将军,威风极了……认识你越久,朕就越发想跟你在一起,了解你多一些。小狐狸,朕是真的被你迷住了。”

他说一大堆,孟棋楠再傻也听得出来这是在表白,她活了两辈子这是头一回经历这么正儿八经的示爱,不禁脸颊一红:“我也常常算计人的……”

“那不一样,你是帮朕算计别人,不是算计朕。你顶多有时候使些小性子,跟朕怄气罢了。”卫昇郑重其事吻上她额头,“所以不要辜负朕,你对朕真心,朕也会对你真心,一辈子都真。”

一辈子那么长表叔公都许诺了?哎呀呀,这么正经好不习惯,寡人好害羞!

孟棋楠双手捧脸,遮住腮边可疑的红晕,重重点头:“嗯!”

反正都决心要跟表叔公睡一辈子了,寡人就吃亏一点答应了罢。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这时安盛在门外禀告,打断了两人腻歪说情话的气氛。卫昇皱皱眉头,一是不解纪婉兰此时为何而来,二是不怎么想见她,便道:“天寒地冻的,不用请安了,叫她回去吧。”

安盛道:“贵妃娘娘说有要事,恳请皇上务必见她一面。”

孟棋楠一听劝道:“去吧去吧,她十天半个月也难得出门一次,这回说有要事,必定是很大的事,你去听听也好。”

“就没见过你这么爱把朕往外推的,罢了,朕去见她。”

说完卫昇连衣裳也没换就出去了,只道三两句打发了人就能回来。孟棋楠便独自换下湿衣,只着绢裤罗衫待在暖烘烘的屋内,一边梳头一边等卫昇。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只见门口帘子一飞,卫昇钻进门来,肩头落满雪片。

孟棋楠笑嘻嘻扑过去:“表叔公你怎么又沾了一身雪?快拍掉!”

她的手还没碰到他,便被他一把掐住了咽喉。

孟棋楠愣了:“表叔公你干……什么……”

卫昇的神情比冰雪还要冷上三分,他眉峰冷凝,眼中阴霾大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楚国嘉兰郡主,闺名不是棋楠,生母也不姓孟。

她自幼养在深宫,不识水性不擅骑射不会击鞠。

她对楚国右相痴心一片,和亲途中曾为情自杀。

若嘉兰郡主真的有眼前之人的谋略与胸怀,替父谋逆篡位怎会失败!

孟棋楠只是孟棋楠,绝非楚嘉兰。

卫昇思及此处只觉通体冰寒,只因枕边人是表弟亲自送来,便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她是谁?她为何要接近自己?她有什么目的!

倘若她另有筹谋……简直不可想象。

卫昇收紧了五指:“你不是楚国郡主,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寡人:寡人是你侄孙女儿,真滴……@表叔公

表叔公:骗纸!大骗纸!朕才不信这么荒谬的解释呢,哼。

酒叔:她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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