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珰说完了赫连舒的记忆,季舒玄也就自然明白诸柏羽的身份是怎么回事了。
发生在萧睿身上的事那么复杂,赫连舒和诸柏羽都能弄得清清楚楚,必然是因为其中一人有断案之力。
赫连舒只会画画不会断案,那么断清这些事的人就只有诸柏羽了。
玲珰感叹道:“原本以为诸柏羽与断案没有关系,谁知还是隐隐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季舒玄从玲珰手里拿过断成两截的太仓笔,说道:“千年之前的事太复杂,也与我们无关,把太仓笔修好,与她合葬在一起,这事就算了了。”
玲珰有些诧异,季舒玄着手调查与赫连舒有关的事,并非仅仅是为了了解赫连舒,还因为要解开祈天国宫中斩影门大司判的身世之谜,如今才只查到诸柏羽他怎么就不往下深挖了?
玲珰见季舒玄摆弄太仓笔,说道:“我试过了,根本修不好,就算把它带到离境中也无济于事。”
季舒玄道:“赫连已经辞世,如果她在天有灵不会怪罪我们。”
玲珰听得惊讶,“你打算把坏掉的笔还给她?”
季舒玄道:“终归是个意思。”
玲珰因为太仓笔的事一直心存愧疚,她不想囫囵过去,决心修好了它再说。
季舒玄和玲珰为要不要修好太仓笔起了分歧,季舒玄态度很坚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季舒玄不愿再争执下去,起身欲走,离开前他道:“太仓笔的事无需较真,修不好就修不好罢,未免是件坏事,至少不用担心其他人借用太仓笔惹出祸事。”
季舒玄走后,玲珰心里有些失落,她也不大明白自己在失落什么,总觉得司判大人时冷时热,让她捉摸不透。
季舒玄走后,窗户响起了咚咚声,夏州从窗户上一跃跳下,做贼一样东张西望,还悄悄溜到门口把门插上门闩。
夏州问玲珰:“画得怎么样了?”
玲珰只觉头疼,“司判大人不让画。”
“你……”夏州吓得嘴唇直哆嗦,“你怎么跟司判大人说了?我不是说这事不能告诉司判大人吗?”
玲珰抱歉道:“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夏州失落地埋着头,直呼完了。
玲珰不忍心看他这样,忽然眼睛一亮,对他道:“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没钱寸步难行,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夏州抑制不住地难过。
玲珰把夏州带到了离境中的房间里,为了省去给夏州解释离境的事,玲珰索性把离境中的院子塑造得跟斩影司一模一样。
夏州只觉头晕眼花,仿佛身处漩涡之中,等再睁开眼时,一切如常。
夏州拍了下脑门,“最近把我急得头疼,头晕眼花的,也不知道害了什么毛病。”
玲珰清楚他并非是害毛病,只是进入离境时看到了漩涡通道而已。
玲珰问他:“你想要什么食材?”
夏州无奈地摆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夏州说着要走,他道:“我最近发现一些特别的石头,新任城主家的小厮看上了,叫我搬两块儿给他瞧瞧,他要是喜欢就会付几两银子买。我还是卖石头去。”
玲珰拉着他不让走:“你说吧,只要你说得出我就给你弄得出来。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能在咱们现在待的这间屋子弄吃的,不能拿出去。”
一旦离开“斩影司”,夏州就会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在人世间。
夏州不信,她又不是神仙,怎么能想变出什么就能变出什么?
“我还是卖石头去吧。”夏州往窗户口走去。
眼见夏州就要推开窗户看到满天的雪花了,玲珰拉住了他,神秘兮兮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是画中人吧?”
夏州点头:“略有耳闻。”
夏州就不感到惊讶?
夏州补道:“赫连小姐能活千年之久,你是画中人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世间有鬼神,那天晚上我从北城街那边……”
玲珰赶紧让他打住,无奈地跟他解释:“世间没有鬼神,你不要讲鬼故事来唬我了,我跟你说的是画中人。”
玲珰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跟赫连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吧?鼻子眼睛什么都一样。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当初司判大人在画纸上按着赫连小姐的模样画了我,他去营城断案的时候,我就从画里悄悄走了出来。”
“哦。”夏州心不在焉。
玲珰道:“我有两样本事是别人没有的,就连你们最喜欢的赫连小姐也没有。一是我过目不忘,看过什么书见过什么人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二是我能变出一切想要的东西。”
玲珰在夏州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后,很吃惊,“你……能变出东西?”
玲珰得意地点头。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玲珰叫他:“你随便说个东西,我变给你看。”
夏州摆摆手,“别说笑了,要是真能这样,你之前又不会多次受伤了。就拿你和司判大人从王城回来那次说,你怎么不变出千军万马?这样一来,你和司判大人不就不用受伤了吗?斩影司也不用死那么多人。”
说到这事儿,夏州伤感不浅,因为死去的斩影司衙役中,有些和他相交甚好。总之,夏州在斩影司生活的这些年,没少受他们照顾。
玲珰没办法解释,她“变东西”这个绝艺只能在离境中有用。
“你不信是吧?”玲珰变出一把青菜。
夏州还是不信,着急又认真地对玲珰道:“被耍我了,我还得想办法挣钱去。”
夏州从兜里摸出一粒石头,把它放到玲珰手心,“这小玩意儿很特别,送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夏州送给玲珰的是一枚七彩的石头。
玲珰见夏州还是不信,又变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七彩石头,问他:“哪颗是你的,哪颗是我变出来的?”
见夏州终于愣住,她催促他:“快点说你想要什么食材,我通通变给你。”
夏州试探性地说出两样:“三斤五花猪肉,一棵白菜,一撮小葱,半斤生姜,一把韭菜,一壶香油……”
夏州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每说出一样东西,玲珰就会在他眼前的桌子上变出那样东西。
玲珰见他迟迟不说话,问道:“说够了?”
夏州点头。
玲珰不解,“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夏州还在失神,嘴巴本能地说出四个字:“洛城锅贴。”
“那你做吧,我不打扰你了。”玲珰说完,跑到一旁的躺椅上坐着。
失神的夏州在玲珰的催促下开始摆弄食材。
玲珰对做菜不感兴趣,主要还是离境中的食物吃再多也填不饱肚子,所以她对夏州的厨艺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感。
玲珰坐得无聊,想出去走走,但她又担心夏州乱走,因此再三叮嘱夏州不可以离开房间。
玲珰出门后还是不放心,把所有门窗都堵死了,夏州就算想出去也不行。
玲珰刚离开院子,就看到一抹白影一掠而过,她没有看走眼,确实有人!是个女子,一身洁白轻纱。
浩瀚的离境之中不是只有秦雪一人吗?怎么还有其他人?
玲珰悄悄躲到暗角,等那白影好奇地走出来寻找玲珰的身影时,玲珰忽然跳了出来,拦在女子身前。
玲珰看清此人的面容后,惊讶不已:“秦雪?”
秦雪怎么换了身衣服,看上去年轻活泼,和平日所见的慵懒妩媚模样完全不同。
女子转身欲逃,玲珰追上去,追了一会儿,惊道:“你不是秦雪!”
女子小跑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回身看着玲珰,问她:“你见过她了?”
“秦雪?”玲珰有些恍惚,脑袋里像有明灭不定的光芒在闪烁。
女子点头。
玲珰惊问:“你不是秦雪又会是谁?”
女子问她:“你很想知道?”
玲珰点头。
女子道:“你随我来。”
女子把玲珰带到了离境的尽头,她随手一扬,那些看上去像棉花一样柔软轻盈实际上比石头还沉的云退开,露出一扇洁白的石门,恍若雕刻。
玲珰跟随女子走入其中,内里与寻常房屋别无二样,也是寻常桌椅。只是为了取光点了很多灯火。
“你到底是谁?”玲珰按捺不住问了。
那女子叹息道:“就连你赫连舒也不知道我是谁。”
玲珰解释:“我不是赫连舒,她已经离世了,有人用太仓笔画下她,而我就是从那幅画里走出的女子,所以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女子道:“我没见过赫连舒,但我的记忆里有她。”
“什么意思?”玲珰听得一头雾水。
女子道:“我叫离鸾,这个名字是我从记忆里找到的。”
“离鸾?”玲珰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儿印象,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了,千年之前,秦雪的闺名就是离鸾。
玲珰对她道:“我叫玲珰,我的名字跟我身上别的铃铛有渊源。”
两个人的名字来历都如此随意且无根无据,如同浮萍,两人性情又相似,说起话来眼里有光,彼此都没什么芥蒂,因此多少有点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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