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响彻天地的轰隆声，也没有夺目的光芒。

能量沿着众人脚下的土地，一直蔓延到了秋瑟域的边境。

绵延不绝的鸿钧山脉，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抖动，然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紧接着，遥远的海平面，突然升起滔天巨浪，并且久久未能平息。

……

烛龙老人身上的龙鳞甲，已经化为碎片，散落在地上。

黑雾脊骨也尽数断裂。

黑诀棱镜和福咒法典，由于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也已经成了一堆破烂。

黑色傀儡丝线软趴趴地搭在手臂上，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烛龙老人胸口，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他的右腿已经被彻底撕裂，整条腿血肉模糊，不成形状。

左腿有些明显的变形，但勉强还能看出来腿的模样。

因为有四大神器的庇佑，他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锦理站在原地，轻声说道：“你失败了……”

烛龙看着那些废弃的神器，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惋惜，无奈，悔恨。

不过眨眼之间，他的表情便恢复到了常态，只是眼神当中，充满着难以掩饰的疲累，看样子伤得不轻。

“锦理啊……你虽然毁掉了神器，但却并不能阻止我开启暗面……央墟的时代终将更迭……而我……注定是它的缔造者……”

说完，云柱空间消失，烛龙老人变成了一团黑雾，向着天边飞了过去。

杨深等人眉头一皱，纷纷变成一股股白色的烟雾，在空中与烛龙的黑烟交杂在一起，迸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

但不多时，这些白色的烟雾接连被甩了出来。

他们砸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谁都没有发现，锦理的身体，被一个黑影快速地抱走了……

白烟散去，杨深灰头土脸地站起身。

旁边的庄寻，柳如烟等人，也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们望着烛龙老人遁去的方向，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而此时此刻，有一个男人，从悬名谷里，失魂落魄地跑出来。

他跌跌撞撞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酒鬼，更像是个伤心欲绝的人。

他穿过革命军的队伍，与杨深等人擦肩而过，最终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个男人正是扶龙。

此时他张着嘴巴，瞪大双眼，从嗓子里面发出阵阵细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啊……啊……”

旋即仰天长啸。

“啊！！！！！！”

声音万分悲痛。

他眼眶通红，但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他的声音冲破九霄云外，但也无法让锦理听到。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扶龙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吼叫。

革命军士兵在柳如烟等人的带领下，纷纷摘下头盔，然后单膝下跪，对锦理做出了一个士兵，最尊重的礼仪。

云樵跟河洛站在扶龙身旁，看着闭上了眼睛的锦理，忍不住痛哭流涕。

而此时，放眼望去，整个悬名谷外，硝烟弥漫，遍地荒芜。

谁也不知道，云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锦理去了哪里，或许，是死无全尸了吧。

随着烛龙的遁逃，海清战争终于可以落下帷幕了。

结果，仿佛没有胜利者。

或许战争，从来都没有胜利可言。

又或许，战争只是文明进程当中，一种无法规避的现象。

它是那么的令人着迷，又那么的令人恐惧。

这场战争，不仅让五老峰成为了历史，也让央墟格局，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氏被击溃，冬音域易主。

而随着清霜被锦理斩杀，清氏一族的灭亡，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一个残破不堪的氏族，又怎么能够抵挡海氏和革命军的夹击呢？

两大皇族陨落，央墟大乱在即。

另一边，海氏接连牺牲两任族长，由少族长海俊熙继位。

海氏的皇权虽说并没有被肢解，但经过战争的摧残，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

不过，这样的结局对于海氏来说，可以说是幸运的。

如果没有锦理，恐怕要面临灭亡的，就是他们了。

说起幸运，在这场战争中，最幸运的，那莫过于河氏与云氏。

他们不仅赚取了一部分可观的战争财，又可以借联合抗战成员族的身份，参加战后的利益瓜分。

而最不不幸的，当属章家。

战争将整个观湖行省掏空，章家几百年的积存被连根拔起。

战争结束之后，在春华域贵族综合实力排行榜上，章家已经不能够位居第一了。

而锦理的消失，意味着锦家彻底失去了贵族的身份。

春华域需要再挑选出一个名族，成为新晋贵族。

这样一来，残破不堪的章家，有可能会位列第三。

尽管章家在战争中出力最多，尽管章书珍为了大局计，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但人性总归是邪恶的。

章家身为英雄氏族，虽然不会被遗忘，但也不会被供奉。

因为，天底下任何世界都一样，不认感情，只认实力。

……

……

漫天的黑暗中，漂浮着点点荧光，看起来像是萤火虫，但实际上，他们是遗失了方向的灵魂碎片。

有些人作恶多端，灵魂破败不堪，在死后，灵魂会分解成这样的小光点，飘**在空中，为完整的灵魂体，指引方向。

锦理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独自走在羊肠小路上。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锦理几乎用一分钟，便脱离了死亡所带来的悲伤情绪。

既然灵魂还在，说不定还能复活。

就算复活不成，也什么好悲伤的。

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有扶龙他们呢，不需要操心，既来之则安之。

反倒是这死后的世界，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刚刚牺牲的姥姥和海泽仁，还有那个，答应为他编织凉席的晴澜，还有……还有他的双亲。

这些人他都有机会再见到。

海泽仁那个老头还打算办学校吗？

姥姥有没有养一些宠物？

爸爸和妈妈，还记不记得他们的孩子了？

面对这些问题，锦理越想越兴奋。

前进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这个世界，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直处于夜晚。

这里根本就没有太阳，而且气温变化很不稳定。

刚才他感觉非常炎热，转眼就变成了严冬天气，他感觉到自己要被冻死了，虽然他已经是一个死掉了的人。

他沿着荧光群的指引不断前进，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流水声，还有水花拍打岸边的声音。

河！

奈河！

前面一定是奈河！

他记得那个鬼灵船长说过，死去的灵魂要前往永隔河岸，乘坐渡船，漂过奈河，到达亚丽渡口。

锦理三步并作两步，从小路前方的一片灌木从中穿了出来。

眼前豁然开朗。

突如其来的景色，让他不由得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