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和玲珰从离境画卷出来时,斩影司被无数长袍人团团包围,他们在寻找失踪的同伙和季舒玄。当然,这两件事中,找到季舒玄更重要。
他们大可一把火烧了斩影司,如此一来,不管季舒玄藏身何处都会被烧死,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显然是想抓活口。
长袍人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季舒玄从一处暗角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儿,女孩儿怯怯地躲在季舒玄身后。
长袍人一看到季舒玄,顿时眼都绿了,纷纷从高处飞下,将二人团团围住,锋利的长钩瞄准二人的脖子。
玲珰把太仓笔还给季舒玄后,就像没了武器的士兵,异常害怕,眼睛盯着他们手中锋利的长钩。
玲珰轻戳了一下季舒玄的背,急促地低语:“把他们送到画境里,不然他们会把我们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把脑袋当球踢?”玲珰的话让季舒玄哭笑不得。
玲珰补充了句:“从书里学的。”
嗖的一声,四名头目从高墙上落下,以圆圈的形态包围季舒玄,用猎人打量猎物的眼神打量着季舒玄。
“司判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人开口了,声音拖拖拉拉,阴阳怪气。
季舒玄的手捏着太仓笔,说道:“那就要看你们能不能请动我了。”
如果季舒玄手里握的是剑,他们也许还会害怕一下,可他手里拿的却是一支毛笔,可把他们给乐坏了。
其中一人捧着肚子大笑:“司判大人,你也被染上疯病了吗?怎么拿支毛笔来对付我们?莫非想写一封长信,劝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季舒玄正要挥舞太仓笔,却见前方高处有一身着黑色长袍的人跑来。他站在高处,一跃便跳过了高墙,再一跨,瓦屋被他越过。
此人一到,其他长袍人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通道。
季舒玄瞳孔一缩,打量起此人。
此人戴着面具,披风的帽子把头遮完了,让人看不清样貌。
季舒玄上下打量他,握笔的手一紧再紧。见季舒玄如此反常,玲珰也好奇地盯着那戴面具的人。
“这人好熟悉,像在哪儿见过。”
玲珰在脑海里回想着所有她见过的人,一张张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一个身形微胖的人身上——城主陆吾!
“是他!”玲珰甚是惊讶。
季舒玄对此人道:“你亲自来一趟会不会太冒险?一旦我揭下你的面具,把你的真面目公之于众,你就成了世人唾骂的罪人。”
戴着面具那人轻哼一声,冷道:“司判大人平日断案也都如眼下这般草率莽撞?我是谁,司判大人无需多加猜测,你只需要跟我走一趟即可。”
季舒玄冷冷回他:“不管你是谁,我不想走,谁都强求不了。”
戴面具的人道:“走与不走,由不得你。”
戴面具的人直冲而来,季舒玄只觉眼前有巨石朝他砸来。
季舒玄一挥太仓笔,此人就在诸位长袍人惊讶的目光中消失不见了。至于其他人,也都一一被季舒玄放入了画境之中。
世界清静后,玲珰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她道:“刚才我还担心这支笔在你手中出问题,还好什么事都没有。”
玲珰是真被吓到了,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季舒玄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只要它在我们手里,这些人就拿我们没办法。”
玲珰面露忧色,道:“夏州和墨时泗都染上了疯病,想必陵州城已经被疯病肆虐。”
玲珰所说的也正是季舒玄最关心和在意的,好端端大陵州城如今变得满目疮痍,季舒玄的心里落下了一块心病。
季舒玄和玲珰走在一片狼藉的街上,心情沉痛。
两人在经过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时看到一个瑟缩在墙角的老人,老人蓬头垢面,身上衣服被撕扯成了布条,身上伤口触目惊心。
季舒玄一眼就认出了他,“肖太医?”
季舒玄蹲在老人身侧,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老人慢慢转过头来,一脸委屈。
老人尚未被疯病感染,认出眼前人是季舒玄,顿时眼泪横流。
“司判大人,你总算来了。”老人泣不成声,痛道:“陵州城完了!”
季舒玄扶起老人,坚定道:“陵州城还没完,肖太医,我会尽快平息此事。”
老人摇头叹息:“这疯病来势汹涌,并无解救的法子,还能怎么办?”
季舒玄道:“如今我已能断定这场疯病是由陆城主掀起的,他的夫人蓼夫人应该知道不少内情,我们先找到蓼夫人再说。”
老人无奈摇头,并没有把季舒玄的话当一回事,毕竟眼下疯病已成不可阻挡之势,就算找到蓼夫人又能如何?
季舒玄带着老人一起上了城主府。
城主府已经空了,寥寥数人站在城主府门口守卫,季舒玄一出现就有人眼放绿光,恨不得把他抓起来你邀功。蓼夫人出现得及时,把季舒玄等人迎到了府内。
蓼夫人神情紧张,道:“你们怎么来了?”
季舒玄问道:“蓼夫人认为我们不该来?”
蓼夫人面露忧色,道:“如今陵州城大乱,你们还不赶紧趁着平安远逃他处?”
季舒玄开门见山,道:“我们不逃,我们来这里是打算向蓼夫人求一样东西。”
“什么?”蓼夫人一头雾水。
玲珰比季舒玄更直接,道:“夫人就别装了,此次疯病跟城主炼药有关,既然是因你们而起,你们必然有应对的解药。”
季舒玄见蓼夫人面露迟疑,也说道:“整个陵州城内,只有你们城主府幸免于难,没有任何人感染疯病,所以,你们一定有解药。”
玲珰道:“夫人若是肯救苍生,我们司判大人上了皇上那儿自会帮你多说两句好话,如果夫人不肯配合,到时候别怪我们祈天国律法无情。”
玲珰的话让季舒玄十分惊讶,这小妮子居然也会说这一套,想必也是从书里学来的吧。
蓼夫人为难道:“其实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解药,如果真有,你们不如让那老头子自己交出来!”
蓼夫人这么说,无非是想知道陆吾究竟身在何处,他不是出去抓季舒玄了吗?怎么季舒玄都找上门来了,也不见他的人影。
玲珰代替季舒玄回道:“你家老头子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如果你们不愿意交出解药的话,我们无法保证一直让他呆在安全之地。”
蓼夫人沉思片刻,道:“如果你们真能杀了他,我还得感谢你们。”
说完,蓼夫人自顾自饮茶,并不理会二人。
玲珰看了看季舒玄,不等季舒玄开口,玲珰换了个思路,说道:“如果你不肯给我们解药,我们会把放出来,安然无恙地还给夫人。”
蓼夫人脸都绿了,看了玲珰一眼,道:“那么个阴阳怪气的玩意儿,还给我做什么?你们想要解药,我没有,但我可以打你们去他平日炼丹的地方寻找解药。”
玲珰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正要说什么,季舒玄轻拍了她的肩膀,对他点头示意。
在寻找解药的路上,季舒玄解释给玲珰听,他道:“她应该是真不知情解药的事,缠着她也无用,不如我们自己找。”
陆吾当初带皇帝去看的那口炼药池是假的,真正的炼药池在后山一个隐秘的山洞里。山洞四壁用石头垒砌,雕梁画栋,十分壮观。
玲珰看呆了,指着一处黑漆漆的暗角道:“也不知陆吾从哪儿请的匠人,雕的龙也太真了,你看那嘴,血盆大口似的,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敢往里走。”
季舒玄顺着玲珰所指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一条龙藏在黑暗中。
祈天国内,只有天子住所才能雕龙画凤,其他人等这么做就是犯上。
看来,陆吾的野心不是陵州城,而是整个祈天国。
众人终于来到炼药炉鼎前,炉鼎下的炭火已经被取走,炉鼎里空空如也,一派冷清的样子。旁边用来堆砌药草的罐子要么空了要么被摔碎了。
玲珰心里闪过一道疑虑,难道陆吾炼药成功了,所以这里才这般荒凉?
玲珰和季舒玄以及肖太医在炼药附近找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解救疯病的药。
再捱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季舒玄只得放弃。
蓼夫人见大家没找到解药,面露担忧地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玲珰:“你们不会真把他放回来吧?”
玲珰弄不明白蓼夫人为什么一心要陆吾死,他们不是夫妻吗?
玲珰吓唬蓼夫人,道:“陵州城内的事一日不平息,我们就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蓼夫人拿不准玲珰什么意思,又道:“我和陆吾虽是夫妻,但他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而我一心向善,只想为苍生祈福。你们若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
蓼夫人这么希望陆城主栽跟头?
玲珰道:“你配合我没用,你得配合司判大人把人救了,再做出陆城主为非作歹的铁证。”
蓼夫人为难道:“这可真是麻烦。”
蓼夫人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实不相瞒,之前赫连小姐和舒胤姑娘的死都和那老头子有关,斩影司下了不少功夫断案,最后不还是找不到证据吗?老头子精着呢,就算大家都知道是他做的又如何,没证据就不能抓人,更不能判刑。”
玲珰气道:“清静的陵州城不是因为匪贼获乱,却是因为一城之主遭殃,岂有此理!”
玲珰气得脸色铁青,回头看季舒玄,道:“等得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季舒玄除了配合地点头,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城主府老管家弯着腰跨步跑到蓼夫人身侧,顾不得礼数,直接在蓼夫人耳边私语了一阵。蓼夫人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精彩。
玲珰从城主府出来后,对季舒玄道:“那管家自作聪明,以为我们听不见他说的,却不知道我能看懂他的嘴型。”
“嘴型?”季舒玄诧异。
玲珰站定在季舒玄跟前,嘟着嘴,跟他解释:“每个人说话的时候嘴巴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动作,说得太快,嘴上动作太小的话,你们寻常人没办法看懂嘴型。但我不一样,我过目不忘,可以好好在脑子里慢慢回想他说话时的每一个动作。”
“还有这种说法?”季舒玄听说过这种说法,却没用过,因为这个办法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用,稍不注意就会理解错误,如此,造成的损失更大。
季舒玄只是随口反问了下,没想到玲珰急眼了,问他:“你不相信我?”
不等季舒玄说话,玲珰道:“你随便说句什么,我都能猜出你所说的话。如果我全猜对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季舒玄觉得这么做太孩子气,没什么反应,玲珰拦着他,不让他走。季舒玄侧身从一侧走去,玲珰直接抱住他的胳膊,缠着他。
季舒玄被缠得没办法,又见玲珰一脸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随便动了动嘴。
玲珰看着季舒玄的嘴,惊得傻愣在原地。
肖太医一脸疑惑,玲珰不是缠着要季舒玄配合她吗?季舒玄配合了她,她怎么不猜了?
难道季舒玄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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