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小村口前的泥泞路上停下,车轮被泥巴弄得很脏,墨时泗下马车时一脚踩到了泥土里。
墨时泗刚要提醒季舒玄,季舒玄的脚就已经落地了,可他却没事,脚稳稳地落在石头上。
玲珰并不知道路况,一脚踩下,眼看就要踩中泥泞,季舒玄搂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她在旋转了半圈后落到了一块青石上。
村子里灯火通明,空旷的坝子上还燃着一堆火,村民们不敢入睡,都守着。见季舒玄来了,纷纷退让,留出一条通道。
村子里死的那人大家都叫他驼背老张,躺在一张草席上,因为驼背的关系,身体看上去格外佝偻。
村民们小声地议论着。
“驼背老张又没得罪什么人,一辈子老实安分,怎么还有人处心积虑地要杀他?”
“是啊,他又没什么钱,种的两分地还贫瘠得很,有什么好惦记的?”
“莫非是他之前去城里做事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惹了什么祸?”
季舒玄和仵作仔细查看了驼背的情况。
仵作检查得很仔细,但从他们紧拧的眉头可以看见他们和在城主府一样,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玲珰看到驼背老张的手有古怪,轻戳了一下季舒玄。
季舒玄让仵作把驼背老张的手反过来,手背上也有一滴墨汁,大小和城主夫人手上的墨汁一样。
玲珰小声道:“看来是同一人作案。”
几人检查完后,快马加鞭赶去另一处案发现场。
马车上,玲珰问季舒玄:“可有看出点儿什么来?”
季舒玄道:“驼背老张曾在斩影司做过杂役,为人本分老实,很少接触外人,这桩案子太古怪了。”
第三案发现场是春玉街卖面粉的老头,和城主夫人、驼背老张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是窒息而亡,看不出死前任何挣扎的痕迹,从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痛苦之色。
另外,手背上也有一滴墨汁。
回到书房,季舒玄彻夜难眠,玲珰守在旁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季舒玄端凝着玲珰睡着的样子,安静美好,有她在,空气都是甜的。
如果她能一直生活在温暖柔软的岁月里就好了,陵州城太乱了。
季舒玄暗暗在心中发誓,他要让陵州城变为人世间最温暖、美丽的城市,她想逛街了就可以无忧无虑地逛街,不用担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夜里贪玩,跑出去溜达,也不用担心遇上坏人。
这件事说来容易,要真做到却很难,但他愿意为此努力。
皇宫,夜深人静,无邢刚在皇帝的寝宫爬了三圈,已经累得瘫倒在**了。
真正让无邢累的,并不是学狗,而是看不到日子的尽头。
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摆脱眼前的局面,他已经没什么耐烦心了。
木门被推开,一个明丽美艳的女人走来。
“你今天做得很好。”离鸾夸赞他:“你带皇帝到山里来狩猎,设计让他掉队,还让他落入陷阱。采药路过的我刚好发现了他,把他救了上来,还给他治好了病。”
离鸾回想着今日白天在狩猎场外的山里发生的事。
“明天,宫里会有不少人发现身上染了毒疮症,其他人都治不好,只有我能治。”
离鸾说到这里时,无邢有些担心,他道:“此病听上去凶猛无比,真让那么多人患上,到时候局面会不会失控?”
离鸾笑笑:“不会,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无邢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随意抓了两下。
离鸾轻轻按住他的手,笑道:“可别随便抓,要留下疤痕的。等明天过了,你的病就好了。”
无邢听得心惊,撩开衣袖,发现手臂上全是毒疮,触目惊心。
无邢顿时暴跳如雷,吼道:“蠢货,我怎么也染上了?”
离鸾把手指放到他的嘴边,“小声点儿,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你和我私下会面的事,一切计划都功亏一篑。”
离鸾满不在意,道:“你不得病,又怎么招我入宫?接下来的计划又怎么进行得下去?”
离鸾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莞尔一笑,“圣上,明日我等你召见。”
离鸾一声圣上让无邢恍惚了。
是啊,只要他好生经营,皇位就是他的了。
翌日,无邢“秘密”让内侍去找离鸾。
无邢身边的人,不管当初表忠心的时候把话说得多好听,说到底他们都是祁南的人。祁南想知道什么,把他们唤来,张口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祁南得知无邢染了毒疮,大动肝火,他还要利用无邢的脸帮他做事,无邢怎么能得这种病?
当祁南得知无邢秘密把离鸾叫入宫中帮他治病,顿时想起狩猎时那个明媚又灿烂的姑娘。
祁南是天下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唾手可得,却从没见过像离鸾那般的女子。微微一笑,仿佛荒芜的山野开满了鲜花,连风都带着香甜的味道。
又是一个雨天,缠缠绵绵地下个没完。祁南在御书房凝望着窗外的雨,心中百转千回。
“包公公,去把无邢叫来。”
祁南是第一次在白天召见无邢,以往,他只在晚上召见,因为无邢的脸实在不能被旁人看见,也决不能让外人知道世上有两个“皇帝”。
御书房内空****的,没人回他,祁南怒了,大喝一声:“来人!”
守在门外的内侍惶恐入内,仓皇跪地叩拜,等候差遣。
“包公公呢?去哪儿了?”祁南恼怒。
那内侍慌张道:“回圣上的话,包公公好像……好像染了毒疮之症,已经去找御医看病了。”
“又是毒疮?”祁南微眯起了眼睛。
内侍道:“王城内外,许多人都染上了毒疮,有些人用艾灸一扎,就断气死了。”
内侍突然紧张,赶紧又道:“包公公是不是染了毒疮之症尚待御医们检查过后才能下定论,奴婢不敢妄言。”
如果真是会传染人的病入了宫,非同小可!
内侍抬头,小心翼翼道:“圣上近日多加小心,且末被染上了。”
祁南不屑,道:“朕是真龙之身,怕什么?”
内侍赶紧认错:“是是是,奴才知罪。”
祁南差内侍去御医那儿探探情况。
不一会儿,内侍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了,说御医已经确诊包公公染了毒疮病,正在搜寻、隔离同样患病的人。
祁南心中大惊。
“御医们也素手无策?”祁南不信那么多御医在宫中,会慌成这样。
内侍吓得脸色苍白,道:“给包公公看过病的御医也都染上了毒疮病。”
祁南愕然。
祁南心中生乱,让内侍退下。
祁南发现,内侍刚走出门口,就忍不住挠了挠手臂,似乎忍了很久。
祁南吓坏了,赶紧撩起袖口,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染上。
祁南在手臂内侧发现一团葡萄紫的污点,他用手轻摁了一下,微疼,紧接着痒刺起来。祁南又气又恼,恨得跺脚。他忍着,不去挠。可过了没多久,浑身都刺痒难忍,只能伸手去挠。
这一挠就停不下来,皮肤都被抓破了,密密麻麻的血珠渗出,怪瘆人的。
没多久,先前退下的内侍又连滚带爬地跑来了,兴冲冲地高呼:“圣上!圣上!”
祁南一脚踹在内侍身上,内侍滚出老远。
内侍道:“圣上,有救了,有救了!”
祁南听他如此说,收回了脚,问他:“你什么意思?”
内侍道:“刚才有人来报,说有位内侍小官会医术,他治好了包公公身上的毒疮。”
有这种事?
“把那内侍小官找来,让他来见朕!”祁南喝道。
一刻钟后,一位内侍小官被带到了皇帝祁南的跟前。
皇帝觉得此人眼熟,可他颔首低眉,祁南看不清他的样子。
“抬起头来。”祁南下令。
内侍小官稍稍抬头,看着皇帝,眼中带着灿烂的笑意。
“是她!”皇帝低声自语。
皇帝将众人屏退,凝望着内侍小官好一阵,眼中爱慕的神色退下,只留下严肃,他冷冰冰地问道:“大胆刁民,并非内侍小官,却蒙混入宫,居心何在?”
内侍小官嘟嘟嘴,一脸的委屈,水汪汪的眼睛因为染上了一层雾气而愈发楚楚动人。
内饰小官委屈巴巴地说道:“是有人传民女入宫救人,我就来了。人命关天的事,我不敢怠慢。如果圣上要责罚,那就责罚吧。”
皇帝忽然笑了,“按你这么说,你一介女儿之身乔装成内侍小官,未经允许就跑到宫里来捣乱,还有理了?”
内侍小官正是离鸾,一切都是离鸾的计划,看皇帝祁南脸上温和的笑意就知道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离鸾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来捣乱的,是有人请我来治病的。”
说完,离鸾问祁南:“圣上,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提到身上的伤,祁南自然就想起了离鸾救他的恩情,不再逗她,而是夸道:“已经全好了,没想到你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厉害。跟你一比,朕每月要花大把金银供养的御医反倒像草包废物一样没用了。”
离鸾美滋滋的,谦逊道:“圣上夸离鸾,离鸾开心,但也不必说别的御医的不是。”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