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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鹤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只要城门一开,那些百姓为了逃难一定会蜂拥而出,等平凉成了一座空城, 他就可以关上城门肆无忌惮的围剿林思慎。

可宗祠走水,却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瘟疫的确骇人, 可供奉着祖宗先贤的宗祠, 还有家中的房屋同样难以割舍。百姓匆忙逃难本就是只带了些细软, 打算等瘟疫过后再回城。

可若是房屋都被火烧了,就算逃难回来了,却连个家都没了。

就算城门已经敞开,也有不少百姓去而复返, 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救火。就连有一些原本跑出城的人,听闻火势蔓延,犹豫半晌后也折返了回来。

而在黎洛的安排下,罗网众人早就换上了普通的布衣,装作着急回城救火的百姓,分散开来混入人群之中。

出城的人和折返回来的人混在一起,一时之间城门的形势难以控制。守在城门前的官吏焦头烂额,也不知该不该将人都给拦住。

就这么趁着混乱, 罗网中人大多已经分散混入城中,入城之后他们又在黎洛的指挥之下,齐聚于关押润竹的那处宅邸之中,与罗兴等几人汇合。

众人一落脚便一刻不停的换上了夜行衣, 再在腰间显眼处佩上一块空白的木牌,以此分辨自己人的身份。

以黎洛为首, 众人再度分散开来, 各自潜入了夜色之中, 从不同的方位逐渐向官驿靠近藏匿,只等林思慎一声令下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虽然罗网众人行事隐蔽,可严鹤还是发现了异样。若再等下去,恐怕林思慎还真有机会逃脱。严鹤咬了咬牙,赶紧派人去让官吏将城门关上,不准任何人出入。

没想到林思慎的那群手下并不在官驿之中而是在城外,若不是一直忌惮官驿之中有蹊跷,他又何至如此畏手畏脚。

严鹤暗骂自己一声蠢,拿上佩剑便从客栈之中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官驿大门前。拔剑一挥,沉声道:“不必再等,即刻动手。”

此话一出,官驿外藏匿的黑衣人便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头来,粗略一数恐有白人之多,纷纷向官驿杀去。

而与此同时,一直守在他们身后等待林思慎号令的罗网,也不再迟疑,跟着杀上前去,将那些黑衣人拦下。

一时之间,官驿外混战四起杀声震天,一眼望去皆是些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压根分辨不出是两拨人,看的人满头雾水,还以为是一群蒙面人内讧。

严鹤虽然不是沈顷绾的对手,可却也是个绝顶高手,他一马当先率先闯入了官驿之中。

官驿大堂内灯火通明,严鹤踹开大门,还不等四处扫视,便一眼见到身穿官服端坐厅堂之中,正端茶细品的林思慎。

与横眉提剑满身杀气的严鹤相比,林思慎神情平静体态悠然,充耳不闻门外震天的喊打喊杀,犹如茶余饭后在家中小坐温茶。

见林思慎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严鹤却突然止住了步子,他警惕的环顾四周生怕上回与他交手过的那个白衣女子正藏在暗中。

林思慎放下茶盏,揣起双手缓缓抬眸看着严鹤,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浅笑:“不必看了,她并不在此。”

严鹤闻言不怒反笑,他死死盯着林思慎,咬牙切齿道:“你倒是有几分胆量,竟敢一人留在此处等死。”

林思慎轻轻摇了摇头,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盯着严鹤缓声询问道:“你可是一直以为,我将人都藏在了官驿之中?”

入城之后,林思慎以及身旁的几个护卫加起来也没十人,官府送来的口粮也仅仅只够他们食用。可林思慎却几乎每日夜里,都偷偷派人在城中采买干粮送回官驿。

严鹤知晓此事之后,便一直以为林思慎是暗中将手下藏在了官驿之中。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林思慎在混淆视听罢了。

见林思慎如此得意询问,严鹤几乎咬咬碎了一口老牙,他恨恨的盯着林思慎:“你果然是只小狐狸。”

林思慎若无其事的摊手,眨了眨眼一脸的戏谑:“我也未曾想到,竟能如此轻松的骗过你。”

虽然被林思慎算计了一番,可严鹤很快就释然,虽然林思慎的手下如今就在门外,可那又如何。她的帮手再多,也多不过城中的死士,不过是让他们费力再多杀几人而已。

严鹤阴恻恻一笑,紧盯着林思慎道:“依老夫看,林大人似乎得意的有些过头了。等了这般久,也不见你的手下冲进来救你,可见他们已经被老夫的人缠住了。你还真以为,就凭你手下那几十号人,能挡住老夫亲 亲自训练出来的死士,他们可都是些不怕死的厉鬼。”

林思慎挑眉笑而不语,她瞥见严鹤似乎正蓄力打算出手,突然轻笑出声,而后娓娓开口道:“你名唤严老三,今年六十有七,乃陇右天水人士,江湖上的名号为鬼手,尤擅暗器骨钉,传说你手上的骨钉剧毒无比见血封喉,我说的不错吧。”

严鹤不为所动,不过他倒也不急着出手了,反倒是打量着林思慎的脸色,冷冷一笑道:“就算你知晓老夫的生平又能如何,你的手下自顾不暇,饶你如何苦费心机拖延时间,都无人能从老夫手中救下你。”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师从霹雳手石苋学艺,石苋死后你便凭借着一手好功夫,在天水当了一个捕快吃公粮。三十年前,你在天水犯了一桩大案,因你垂涎一位富家小姐的美貌,又遭那小姐父兄言语讽刺,便恼羞成怒趁夜潜入宅邸,杀了他们全家三十余口。”

“犯案后,你不慌不乱的穿着血衣招摇过市,还打家劫舍抢了不少钱财。不仅官府悬赏于你,甚至连不少江湖义士都前来讨伐。可你不仅次次逃出生天,还将那些追杀你的捕快江湖人士反杀,每次使的都是淬了剧毒的骨钉,一招毙命,因此得名鬼手。”

见林思慎能将自己的过往的风光事迹道出,严鹤这才有了些兴趣,他眯着眼冥想了一番,似乎想起当年在陇右叱诧风云的过往,心中竟是莫名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林思慎望着严鹤的神色,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话音一转道:“可你犯了那大案五年后,却在平凉城栽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捕快抓住,穿了琵琶骨,关押在了县衙之中。”

严鹤神色一冷,想起当年所受屈辱,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了肩头,而后恨恨道:“没错,老夫当年错信了那姓楚的,在他一番花言巧语之下,竟是与他结拜做了异姓兄弟。可没想到,他早就知晓我的身份,竟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对我下毒,还穿了老夫的琵琶骨,将老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

林思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意,可转瞬又消失无踪,她点了点头道:“你原本应当被问斩,可却有一个神秘人劫狱将你救了出去,从此你便在江湖上消声觅迹。直至...楚司马谋逆一案发生后,楚家满门被杀的夜里,你出现在孙文谦身侧,化名严鹤,成了他的幕僚。”

严鹤并未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落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或许说他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并未在意。

反倒洋洋得意的沉醉在过往之中,满脸兴奋道:“这世上没什么比让自己的仇人跪地求饶,然后再慢慢折磨死他更痛快的事了。当面杀死他的妻子父兄,让他痛不欲生,不过只可惜当时让他的独女逃脱了,否则,当着他的面□□他的女儿,该是如何快意之事。”

林思慎不动声色的思忖道:“楚司马的女儿,也就是润竹的未婚妻子。我倒是有些好奇,若是润竹知晓当初是你亲手杀死了楚司马,应当不会拜你为师吧。”

“润竹”

严鹤闻言嗤声一笑,满脸不屑道:“那个蠢材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若不是看他还有些天分,对老夫又颇为敬重,老夫又如何会收他为徒。都护大人早就看出他的异心了,他还蠢到以为自己能当都护大人的乘龙快婿,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偏偏自命不凡。”

一直静坐不动的林思慎听到严鹤这句话后,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她笑问严鹤:“这么说来,就算我以润竹的性命要挟,你也不会放过我?”

严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自鼻中不屑轻哼一声:“他的性命,呵,你也实在是高看了他,从他被你抓住的那一刻开始,老夫就没打算留他性命。”

与林思慎说了那么多废话,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严鹤左手握紧长剑,右手微曲探入宽大的衣袖之间,取出一枚骨钉夹在指尖,口中幽幽道:“林大人,既然想问的你都问了,那你也是时候该上路了。”

林思慎眼角余光瞥了眼他的右手,突然露齿一笑道:“这该上路的,恐怕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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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

绝了,才发现存稿箱没发出来,只能重新定时,晚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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