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山晓的父母却一直没来。

其实，山友言和马静茹也非常想山晓。尤其是马静茹。山晓离开家不到一个月，马静茹因为过度思念儿子，病情加重，再次晕倒在工作岗位上，不得不住进了医院。在病**，马静茹含着眼泪，一遍一遍地看山晓从部队寄回来的照片。戴上红领章红帽徽的山晓比从前更英俊更潇洒，她怎么看也看不够……她真想去长春看看儿子呀！可她的身体不允许。更重要的是，她和山友言都不想让山晓知道她绝症在身，怕儿子为妈妈的病情分心，影响在部队里的学习和训练。儿子选上飞行员不容易，因为父母的原因影响儿子的学业，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为了儿子能够全身心地在部队干，马静茹和山友言决定忍受思念儿子的痛苦，把病情一直隐瞒下去，直到儿子飞出来。

一天下午，骄阳似火，天气闷热，山晓和同学们在操场上射击课，手里握着“五四式”手枪，伸直手臂对着靶标练瞄准，三点成一线，手腕下面还吊着一块红砖头，个个汗流浃背，军衣和胶鞋都湿透了。

突然，区队长把山晓从队列中叫出来，命令他跑步去中队部。

山晓想，一定是妈妈来了，正在中队部等着见我呢。他兴奋极了，二话没说，把手枪往枪套里一插，就跑步去了中队部。

山晓跑到中队部门口，连“报告”都忘喊了，气喘吁吁地就冲了进去，进屋就喊，妈……

刚喊出一个字，山晓就愣住了：里面竟然坐着二哥山川！二哥头戴黑白相间的水兵帽，身穿上白下蓝的水兵服，水兵帽后面的两条绘有海锚图案的黑色飘带自然地垂落在胸前，显得潇洒飘逸，神气极啦！

山晓问，二哥，我妈来了吗？

山川说，没来。

听了这话，山晓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山川又说，部队给我一周探亲假。我是从盛京家里来的。是我妈派我来看你的。我妈很想你，但工作太忙，来不了。

听了这话，山晓的眼睛就有些湿润。妈妈身患多种疾病，他最担心母亲的身体，就问，我妈身体好吗？

山川说，你当兵走后，我妈的身体越来越好，血压也不低了，胃也不疼了，一顿饭能吃两个大馒头，夜里也不失眠，比以前胖了。

山川又说，我的探亲假还剩两天。今天要乘下午4点的火车赶回盛京，向我妈报告你的情况。明天一早就要返回部队。

坐在一旁的副教导员听到山川这话，就对山晓说，山晓，下午的射击课你就不要去了，和你二哥好好聊聊，再看看长春的风景。五点半归队销假。

副教导员这样给假已经是破例，山晓听后高兴极了，信誓旦旦地向副教导员表态：谢谢副教导员，我保证按时归队！

山晓和山川像两只欢乐的小鸟，兴高采烈地飞出了部队营区。

山川是第一次来长春，好奇心很强。一踏上宽广笔直的斯大林大街，山晓就对山川炫耀说，看，这就是长春最有名的斯大林大街，一直通到长春火车站，一个弯不用拐。从这往前走，路边有商店，还有公园。咱俩逛逛长春的商店和公园吧。

山川补充说，然后再去照相馆照相。我妈就想看你的照片，这次来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照相。

山晓说，好啊！我喜欢你的水兵服，我想穿你的水兵服照。

山川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哥俩先到长春“一百”给父母买了糖果和糕点。又去胜利公园看狮子老虎。最后，进了照相馆。山晓换上山川的水兵服，与二哥合影留念，又自己照了一张。脱换水兵服花费了很长时间。山晓的山川都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

照完相，山晓问照相师傅，几点了？

照相师傅撸开衣袖看看手表说，四点。

山晓和山川一听，都傻眼啦！这个时间火车已经开始检票，可他们离火车站还很远，车票还没买呢。哥俩都意识到时间十分紧迫，二句没说，撤腿就跑。当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售票口时，火车快开了，已停止售票。山晓灵机一动，买了两张站台票。

山晓和山川终于冲上了还没启动的列车。上车后，山晓就帮着山川找座位。刚找到座位坐下，列车就启动了。

山川说，不好！你赶快下车！

山晓急忙向车门冲。还好，车门没关，车速也不快。山晓冲到车门就想往下跳，被守在车门的列车员和乘警抱住了。

山晓挣脱说，放开我！下不去车我就要超假受处分！

列车员和乘警死死地抱着山晓不放。

山川也赶来拉山晓。车速越来越快。车门也被列车员关上了。山晓已经无法跳车，急得眼睛直喷火。

好在列车跑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长春郊区的一个小车站。车一停，山晓和山川道声别，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拼命向外跑。他要坐郊区驶往市里的汽车按时归队。

山晓跑出站口，问清了汽车站的方向，又往汽车站跑去。火车站离汽车站有半里地的距离。山晓快跑到汽车站时，看见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后面有一位中年妇女在追，边追边喊，抓坏人啊！抓坏人啊！他抢了我的手表……

山晓是个血气方刚的军人，又在军体课上受过训练，哪能允许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种事情，他热血沸腾，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站住！就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山晓在预校上体育课，训练过百米冲刺，也训练过一千五百米跑，都达到了相当的水平，追出去几十米，就追上了跑在后面的那个男孩，一把抓住了男孩的脖领子。那男孩回手冲着山晓的面门打来，山晓一闪身，把手松开了。那男孩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向山晓头部刺来。山晓手疾眼快，敏捷地一躲，让那男孩扑了个空。山晓转过身，趁男孩立足未稳，突然打了一个飞脚，把男孩手里握着的匕首踢飞了。山晓冲上去，快速出手做了一个立掌穿裆动作，一掌就击中要害，那男孩应声倒下，疼得躺在地上捂着小腹“哎呀哎呀”地直叫唤。

这时，另一个男孩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跑到山晓身后，照着山晓的后胸猛刺过来。那丢表的妇女惊叫一声：看刀！在千钧一发之际，山晓感觉到后面有人冲了过来，猛地一闪身，那匕首刺中了山晓的右肩膀，军衣被刺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山晓竟没有察觉，顺势一掌劈在男孩的脖子上，把男孩劈倒在地，然后一个猛虎下山，扑在男孩身上，一只手死死抓住握匕首的右手。男孩胳膊很有劲，拼命挣扎。山晓挥起拳头冲着男孩太阳穴就是一记重拳。那男孩被打昏了，停止了挣扎，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警察闻声赶到了，给两个小偷戴上手铐。很多看热闹的人也围了上来。警察握着山晓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

夺回手表的妇女来到山晓面前，一个劲说，谢谢！谢谢！

山晓这才感到右肩膀疼痛起来，伸手一摸，一手血，知道自己受伤了。

很快，赶来的救护车就把山晓拉到附近医院。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缝了十一针。很庆幸，没扎着内脏。否则，山晓可能就英勇牺牲了，飞行员也当不成了。

医生给山晓处置完伤口，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中队副教导员让山晓五点半归队，现在山晓已经超假一小时了。山晓离开中队部时，曾信誓旦旦地向副教导员表态，一定按时归队。部队的纪律非常严格，超假是要受处分的。想到这，山晓归心似箭，马上要离开医院。

医生说，不行，你失血太多，一会要给你输血，还要观察一下，今天晚上不能走。

山晓说，我们部队有纪律，超假是要处分的。

医生笑着说，你舍己救人，不但不应该受处分，还应该立功受奖。我们会向部队首长为你请功，保证不让你受处分。

山晓惊愕地问，真的？

医生说，真的。而且，明天一早你的事迹能见报，全市人民都能知道。

山晓听了这话就不着急马上归队了，还接受了医生的建议，躺在病**开始收受输血。

血输到一半的时候，预校的副校长，二大队大队长、大队政委，八中队中队长、教导员、副教导员等，就赶到了医院看望山晓，山晓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么多部队的大首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第二天，预校就把山晓接了回来，在预校的医院养伤。长春的报纸在头版刊登了山晓见义勇为的事迹。

第三天，预校发布命令，给山晓同志立三等功。

山晓看到立功喜报，再也躺不住了，不顾医生劝告，就跑到操场上参加手枪瞄准训练。八中队首长都是战争年代在枪林弹雨闯过来的，希望自己带的兵轻伤不下火线，对山晓的行动大加赞赏，并号召八中队学员向山晓学习。这对山晓是极大的鞭策和鼓舞。山晓右肩膀上的伤口还没长好，不能长时间吃力，山晓就用左手练习瞄准。山晓练得很刻苦，在太阳底下一练就是四个小时，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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