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珰和季舒玄在名膳堂的后厨找到了夏州,夏州一看到季舒玄就跟猫见了耗子一样,心虚地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玲珰把夏州拉到了角落,季舒玄并没有跟去。
夏州伸长了脖子,探看许久,确定季舒玄没有跟上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问玲珰:“司判大人是不是要把我抓回去打五十大板?”
“你还记着那五十大板?”玲珰觉得好笑,“我们来找你是为别的事情。”
“何事?”夏州终于松了一口气。
玲珰道:“你之前送我的七彩石。”
“你要它干嘛?我不是给你一颗了吗?”夏州好奇道。
玲珰伸出手,道:“你全送给我,要多少钱随便开口。”
玲珰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反正不管你开口要多少,司判大人都会给的。”
夏州还是那句:“你要那石头做什么?”
玲珰催促他:“你就别问了,直接给我吧。”
夏州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我……我已经把它卖给城主家小厮丁缪了,我实在拿不出来。”
玲珰急了,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巧,就昨天。”夏州见玲珰着急,问她:“怎么了?那石头有什么宝贝的地方?”
玲珰慌道:“要出大事了!”
“大事?好事还是坏事?”夏州问。
玲珰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事吗?”
夏州慌了,“那怎么办?司判大人不会因此责罚我吧?我可挨不了板子,小命会丢!”
玲珰拽着他往季舒玄那端走,并道:“既然怕丢命,那就跟我们一起去把东西要回来。你要是能把东西要回来,说不定还能从司判大人这儿要一笔银两,要是要不回来,就等死吧。”
“这么严重?”夏州不敢耽搁,赶紧跟后厨的人打招呼请放假。
夏州和玲珰二人赶到城主府时,城主府的护卫正在交班,有人看到夏州和玲珰往侧门去了,匆匆跑来拦住二人。
季舒玄则在马车内,掀开半角帷幔,看着玲珰这端的情况。
夏州对拦着他们的护卫解释:“我们来找个朋友,他家里出了点儿急事,麻烦官爷叫他出来一下,我说完话立即就走,绝不会耽搁你们的正事。”
“找谁?”护卫严肃喝问。
“找丁缪,他家出大事儿了!”夏州道。
护卫瞳孔一缩,喝问:“你们是他什么人?”
夏州见这情况不大对劲,不敢攀附,只道:“我表姨的三闺女是他们家邻居,听说我认路,就托我来找人。”
“再等等!”护卫冷不丁地冒了句。
夏州傻眼了,不明所以,“等?等什么?”
护卫不做声了。
等了一刻钟后,侧门口有一队护卫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出来了。
马车内的季舒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嘴角微动,轻语:“看来有些人的手脚挺快。”
恭恭敬敬站在侧门口的玲珰和夏州都被那血肉模糊的人给吓傻了,两人悄悄后退。
一护卫指向玲珰和夏州,道:“你们不是要找丁缪吗,人来了。”
护卫们把那血肉模糊的人扔到了夏州和玲珰跟前,吓得玲珰往马车跑去了,夏州也哆哆嗦嗦地跑开了。
回到马车上后,玲珰和夏州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太吓人了,怎么说死就死了?”玲珰心有余悸。
季舒玄问:“当真死了?”
夏州回道:“面目全非,一身没一点儿好样子,还能不死?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城主府的人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玲珰猜测道:“难道与水镜石有关?”
季舒玄点头。
夏州惊住了,“与我卖给他的石头有关?”
夏州哎呦痛叫起来:“我才卖给他一两银子,怎么给他招来这么大祸事?”
季舒玄问夏州:“他怎么知道你手里有石头?”
夏州道:“丁缪之前在陆城主手上做事,做帮厨。我不是找过他吗,想问问城主府需不需要帮厨,也许我也能捞个差事。一来二去就熟了,上次我见到石头,觉得新奇就拿给他看,他觉得有趣,要我送他。”
“丁缪平时抠死了,总在我这儿蹭饭蹭酒,我想逮着这个机会宰宰他,就要他拿一两银子来买。我原本以为丁缪不会出这个钱,谁知他一口答应。只说身上没钱,要我把东西先给他。我哪肯给,就让他先拿钱来。”
夏州讲着讲着哭了起来。
季舒玄问他:“按说此事只是丁缪的私事,怎么会被旁人知晓?”
夏州道:“我之前也问过他,问他买去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什么姑娘,要讨姑娘欢喜。丁缪却说城主夫人喜欢收集天下奇石,他看我这石头挺特别,要是送给城主夫人一定能讨个欢心。他有心想做大厨子,就指望靠石头翻身。”
夏州无奈叹息:“谁曾想,翻身没成,反把命给搭上了。”
玲珰听后,对季舒玄道:“如此看来,问题在城主夫人那儿。她见到水镜石后,认出了它,所以才痛下杀手除掉了丁缪。”
玲珰提醒夏州:“这几日你得小心着点儿,从丁缪的事看,城主夫人做事心狠手辣,单单杀了丁缪她可能不会就此停手,极有可能会对你动手。”
“我?为什么?我和她无冤无仇。”夏州吓得浑身直颤,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冷得厉害。
玲珰道:“丁缪不也跟她无冤无仇吗?但她不还是下了杀手?”
夏州可怜巴巴地祈求玲珰:“那我搬回斩影司如何?名膳堂那个地方连个护卫都没有,全是肥头大耳的厨子,万一哪天城主夫人派人来杀我,他们那一身肥膘根本挡不住。”
玲珰嘟嘟嘴,“斩影司又不是我的,你问我也没用。”
夏州侧过头看向季舒玄,“大人……”
季舒玄道:“你不用搬回,就在名膳堂。”
夏州嚎啕大哭起来,伤心欲绝,大人太狠心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曾在斩影司干过活儿,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送死。
“别哭了。”季舒玄被他哭得心烦意乱。
夏州呜呜咽咽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许我哭?”
季舒玄道:“有心思在这儿哭,不如好好把丁缪给安葬了。”
夏州道:“我去安葬丁缪,不是挑明了和他关系匪浅吗?这不是往城主夫人的刀口子上撞吗?”
季舒玄平静道:“你不葬他,城主夫人就不会找上你吗?”
马车在一岔路口停下,季舒玄催促他:“下车。”
夏州忍着委屈从马车上下来,当马车走远后他又哭了起来:“大人好狠心!”
夏州不敢回名膳堂,怕被人盯上。可走在路上、街上,心里同样不安。犹豫、踟蹰,让他看上去像丢了魂似的。
夏州隐约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在斩影司待久了,平日里和衙役们闲聊也能扯出些经验来。这可把夏州吓坏了,他不敢直接回名膳堂,兜兜转转在巷子里绕了一圈,借着一丛杂草的掩护从洗恭桶的臭水沟旁边穿过,从侧门拐了进去。
夏州回到后厨,整个人心不在焉,很恍惚,洗菜这种小事也一再出错,引得他的师父江小厨大动肝火,揪着他的耳朵把他训了一通。
江小厨比夏州还要小上两岁,做菜的天分上不如夏州,但他自幼就在名膳堂长大,名膳堂的伙计都尊称他为江小厨。
江小厨不负责做菜品,也是个打杂的,偶尔贪心做回菜肴还会被他的师父训一通。
江小厨总被师父骂,心里早就不痛快了,也想找个徒弟练练嘴皮子。可惜,名膳堂的后厨帮贡没一位愿意拜师于他。谁知后来夏州来了,江小厨背着手,少年老成地对他道:“夏州,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做我的徒弟。”
夏州微愣了下,问:“这是名膳堂师傅们的安排吗?”
江小厨含糊地嗯了一声。
从此夏州就成了江小厨的徒弟,夏州稍有不对的地方江小厨就会训他。
总之,江小厨的师父怎么训江小厨,江小厨就怎么训夏州。
夏州有时候被训急眼了,扔下锅碗瓢盆就不干了,江小厨又得拉下脸面说点儿哄人的话。
今日,夏州难得地没有急眼,垂头丧气地继续干活儿。
江小厨见他不对劲,把他拉到角落,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夏州不耐烦地掀开江小厨的手,“你别管我。”
“嘿我说你这小子!为师说你两句你还敢顶嘴?”江小厨气得不轻,出去招呼客人了。
江小厨要做的事很多——除了烧菜。
名膳堂是陵州城最有名的食府,在整个祈天国内也赫赫有名,能上灶做菜的师父必须是赫赫有名的大厨、名厨。像江小厨这种到别的饭店足可挑大梁的厨子,在名膳堂也就只能干点儿杂活儿。
即便如此,江小厨也没动过离开的念头,一是因为这是家,二是因为他终于有个徒弟可以耍耍威风,三是名膳堂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即便是打杂,学到的东西、见识到的世面也远比其他饭店强。看看夏州一个厨艺大赛魁首也非要留在这儿就知道名膳堂的名头有多大了。
江小厨实在看不上夏州今日干的活儿,把他撵去休息。
夏州在后院走廊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江小厨在唤他。
夏州不想理会,不吭声,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江小厨气冲冲地跑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厨房走,便走便絮叨:“你真是赶上运气了,有人指定要你上灶做菜,而且说了,不管你做什么都行。”
夏州觉得不对劲,不肯走,慌张地问江小厨:“师父,你可别哄我,我刚来名膳堂,谁会点我做菜呢?”
“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我不会骗你。”江小厨一脸认真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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