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没了说话声,一下便静了下来,偶尔传出火花爆裂的噼啪声。
江子笙蹲在篝火边,眼睛透过火焰像是望向了远处。
她是个喜欢简单的人,很早就想好了以后的人生。
等到丞相府的杂事彻底解决掉,她便回到自己的小医馆,安安分分的做个小大夫,在院子里养些小鸡小鸭。
如果她嫁人了,便为丈夫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每天拉着散步,教他们读书识字,然后慢慢变老。
从思绪中回过神,江子笙缓慢地站起身来,对任承泽道:“二殿下,天色尚早,我得回府了。”
任承泽眼睛扫了遍江子笙,慢悠悠地道:“你就这个样子回去,不怕遭人非议?”
“孤男寡女在一起,岂不是更引人非议?”
江子笙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若就这么下山一定会正中康姨娘下怀,但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任承泽眉头微微蹙起,朝着她的脑袋,轻轻一拍。
“你不是一向都聪明机警的吗,怎么现在如此糊涂,是不是刚撞到脑袋,撞傻了?”
“什么?”江子笙揉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任承泽。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任承泽啊。”江子笙疑惑地望着他。
“我的身份!”任承泽恨铁不成钢地轻喝一声,而后又可惜地叹了声,“完了,看来是真傻了。”
江子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惊喜地道:“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回相府,仗着你的声势,康姨娘他们一定不敢搬弄是非,也不愿意搬弄。”
任承泽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正经地调笑道:“还好,没彻底撞坏,能治。”
不理会任承泽的调笑,江子笙拿出金针在穴位上扎了几针。
丞相府。
江炳坤将茶杯往地下一摔,厉声骂道:“两个蠢货,自己的主子看护不住还有脸逃回来,给我拉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
“相爷,求您派人救救小姐吧,只要小姐没事到时老奴就算死也愿意。”奶娘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康姨娘看着狼狈的唤春和奶娘,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落井下石地道:“老爷,悍匪这般凶悍,大小姐怕是九死一生啊。”
“不,小姐不会死的!”唤春惊声叫道,“老爷您一定要救救小姐,求您了老爷……”
“够了!”江炳坤猛地站起身来,威严地道:“周大管家你立即派人去救大小姐,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是,老爷。”周大管家领命,匆匆下去了。
“父亲您别生气,大姐吉人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江言旭暗地看了康姨娘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此刻火上加油。
江炳坤早朝上还被皇帝训斥了一顿,下朝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档子事,火气正上心头,看到庶子如此孝顺,当下便觉得宽慰了不少。
康姨娘贴心地为江炳坤沏了壶茶,心底不断祈盼着江子笙最好死的尸骨无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炳坤抬头看了眼天色,隐隐不安。
后天就是中秋,若是江子笙此刻出了事,相府的喜事怕就要变成丧事了。
大厅上,心思各异地每人都在等着江子笙最后的结果,等着来自地狱的宣判。
“报……大小姐回府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袭进众人的耳膜,随后一个小厮奔跑进府跪在了厅前。
江彩蝶豁然站起身子,口无遮拦地道:“是横着的,还是竖着的?”
横着自然是死,竖着则是安然无恙。
江炳坤阴戾地看了江彩蝶一眼,刚想要呵斥便听到了一个熟悉清冷的声音传来。
“三妹是希望我是横着进来还是竖着的呢?”
江子笙身上已经换了套蓝色长裙,简简单单的金色花纹,看起来落落大方,此时她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双锋利的眸子扫了周围的人一圈,最后停在了江言旭微变的脸上。
“看咱们江大公子这表情怕是太欢迎我这个大姐回来啊。”江子笙话间句句带刺,看着江言旭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江言旭尴尬地避开江子笙锐利的眸子,低头道:“大姐说的哪里话,你能够平安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哼。”江子笙冷笑一声,不愿跟他唇枪舌战,将跪在地上的奶娘和唤春扶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二人的手。
看着相安无事的三人,康姨娘的脸色蜡白如纸,指甲深深地扣进了肉里,缓步走进江言旭的身边。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她怎么能够活着回来?”康姨娘将声音压的很低,旁人根本无法听见。
江言旭也是满肚子疑问,他自认为计划完美无缺,江子笙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到底是谁救了江子笙?江子笙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计划都出自他的手中?
江言旭毕竟是个少年,即使再怎么有心计,也还是不够成熟,一想到事情会败露他的心焦急不已,根本没有注意到江子笙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母亲,你说大姐会不会知道这事是我主导的?”
康姨娘知道这件事败露的结果会是多么的可怕,眼中闪烁出一丝恶毒的光。“好儿子这事你不用担心,因为它本身就与你无关。”
暗地安抚好江言旭的心情,康姨娘婀娜多姿的走到江子笙身边,恭敬地行礼。
“大小姐能够平安归府真是万幸,不过妾身有一事感到十分不解,不知大小姐能否为妾身解惑。”
江子笙早就料到康姨娘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落落大方地道:“姨娘有什么不解之事,不妨直说。”
康姨娘最怕的就是江子笙随便找个借口推脱掉,如今看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下来,心中暗喜。
“据说华都城外的这群悍匪嗜血为生更是喜好女色,每一个被他们洗劫的地方皆血流成河,那些被劫持的女子临死前还要被施以暴行。不知大小姐是如何逃脱的,如今又是否还是完璧之身呢?”
“我之所以能够逃脱,自然是因为被人所救,至于是否完璧之身……康姨娘你这话是不是有些逾礼了?”江子笙杏眸微微眯起略带警告的看着她。
康姨娘故作恐慌地躲到江炳坤身后,凄凄艾艾地道:“大小姐切勿动气,妾身只不过是为了相府的名誉着想。”
“好,那我便告诉你,我还是完璧之身,你信吗?”江子笙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一抹冷冷地嘲讽。
“事关重大,妾身觉得还是叫府里的嬷嬷来验身较为合适。”康姨娘水汪汪地看着江炳坤柔声问道:“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江炳坤自是知道悍匪的可怕,也觉得康姨娘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江子笙的清白关系着他们整个江家的名誉,不能有半丝马虎。
念及至此,他当下拍案而定:“此事就依康氏所言,验身已证清白。”
江子笙听到江炳坤毫不犹豫地回答,心像是被针狠狠地刺了下,泪水无声流下。
这就是她的父亲,一个冷漠无情,随意践踏她自尊心的人。
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一旦被人怀疑,便像是沾染了污点,如何能够清洗的掉。
更何况康姨娘本就是挖坑给她跳,若真的让那些嬷嬷验身,她的身子怕是真就毁了。
“我不会验身,谁要是想验自己验个够吧。”江子笙毫抹掉泪水冷冷地望着江炳坤,“丞相大人若没其他事,我便回房了。”
“江子笙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若你真的是清白之身,怎么会不敢验身呢?”江彩蝶趾高气扬地走到江子笙面前,得意问道。
质疑的目光如针刺扎在江子笙的身上,她却傲然地站在那里,任凭他们揣度。
康姨娘小鸟依人般依偎江炳坤身边,添油加醋地道:“老爷,大小姐是我们相府唯一的嫡出,不可以有任何的差错啊。”
江炳坤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压下一丝内疚的心绪,冷喝道:“来人啊,把大小姐带下去!”
江子笙本就有伤在身,被那两个家丁用力一拉,原本手上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任承泽眼睛蓦地一紧,大步踏上前去将江子笙护在身后,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低哑地道:“你们似乎都看不到我的存在啊……”
被声音吸引众人此时才看到任承泽的存在,江炳坤板着一张脸,语带威胁:“这是我相府的家事,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爹爹,此人怕就是江子笙的姘夫,不然怎么会如此护她。”江彩蝶眼中带着幸灾乐祸,阴测测地道。
江炳坤听得江彩蝶这么一说,看任承泽依旧护住江子笙,二人亲密的样子似乎早就相识,心中的火气更旺,暴怒骂道:“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不孝女,是要将我江家的名誉毁尽吗!”
江子笙按住伤口,面色苍白,紧咬着牙根,未发一言。
她的沉默在旁人眼中就是变相的承认了事实,康氏大喜过望,连忙趁火加油:“老爷,大小姐和男人做出这等下作的事,可是要浸猪笼的。”
任承泽瞥了眼这个一直针对江子笙的刻薄妇人,缓缓地摘掉脸上的面具,似笑非笑:“是要将我和江大小姐一起浸猪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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