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一章 同室操戈

第百七十一章 同室操戈

对于处在艰难抗战中的中国军队来说,1940年和即将到来的1941年是最困难的时期。英、德、法正忙于各自的战事无暇东顾,苏联为了避免刺激日本也削减了援华物资的数量,至于美国,虽然开始对日本实行有限禁运,但并不准备和日本撕破脸,援华法案迟迟不见踪影。

国内战局陷入胶着,日军虽然再进行没有大规模的战略进攻,但是局部的战事根本没有间断。在占领区多次集中兵力扫**、封锁,在前线为了改变局部战略态势发起的战事时有发生。

国民政府被压缩在西南一块狭窄的地域,物资奇缺,交通不畅,重庆、成都等地物价飞涨,频临崩溃的经济让本就很糟糕的战局雪上加霜。前期几次大规模的会战,国民政府的主要军队兵员损失严重,具有战斗经验和指挥经验的官兵大量损失,为了弥补兵力不足,国民政府各级军队采取了野蛮的抓壮丁的做法,结果造成战斗力大幅度下滑。再加上党、政、军上层腐败现象日趋严重,商人、官僚资本等热衷于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底层百姓的利益没有得到维护,使得军心、民心渐渐丧失。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国民政府的军队向正面日军发起反攻是根本不现实的。

八路军、新四军发展很快,无论是根据地面积、人口还是正规军数量都得到了质的提升,可是,由于军队数量的急剧膨胀,装备、训练、后勤、士官等没有跟上,也造成了战斗力的大幅下滑。

当然,由于没能在短期内迫使中国政府和民众屈服,日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国内经济已经开始呈现疲态,兵力使用也接近极限。正因为如此,日军才比任何时候都希望稳定现在占领的区域,以占领区的各种资源继续支撑它的侵略战争。

这样一来,敌后的八路军、新四军更加成了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军恨不得将它早日拔出才好。日军已经将作战重点又外转到内,从大规模的进攻变成了清剿扫**。

还有一个人也在因为共产党不断壮大的实力睡不着觉,就是老蒋。前两年日军进攻很厉害,他自己尚且不能自保,根本没工夫去理睬华北、华东的共产党军队。可是到了1940年,日军不再发起战略进攻,老蒋顿时松了口气,开始把精力转向对付共产党方面来。

当然,如果只有老蒋一个人,断不致翻起什么大浪,他毕竟离得太远。和老蒋存着一样心思的,还有地方上的实力派。有老军阀,如阎锡山,有省政府主席,如江苏省政府主席韩德勤和二十一集团军李品仙等。这些抗日时期的地方实力派一方面需要和八路军新四军合作以抵抗日寇,而另一方面,共产党抗日根据地的不断壮大也开始侵害到他们的利益。

要知道,抗日时期的地盘尤其是敌后,地盘就是一切!就是军队兵员和粮饷的保证!八路军、新四军多占了一块,则国民党地方实力派的地盘就会少一块,这种情况下,双方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不可避免地激化了。

陈际帆回到师部不久,情报处就转来一份通报,这份通报不是关于日军动向的。而是《关于新四军“黄桥战役”的通报》。

黄桥战役?对,有这回事,原来黄桥战役就发生在这一年啊,陈际帆开始后悔自己不多背点军史,要是早知道说不定能够利用利用。对黄桥战役,陈际帆只是听过,具体的过程已经记不得了,反正这一仗是新四军大胜。

看到陈际帆对这个通报并不太感冒,情报处长高焕捷赶紧上前提醒道:“头,这虽然是国共两党之间的一次大规模的摩擦,但里面的背景很深那。”

“你说说看?”陈际帆也好奇起来。

“事情和以前我们所知道的有点点出入。一方面苏北的国民党军对共产党新四军的势力充满仇视,这倒好理解,毕竟新四军的地盘、实力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可是这帮国民党也太不是东西了,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苏北的国民党军多次向新四军的驻地进攻。尤其是这个江苏第3游击区第1分区指挥官翁达,攻下竹镇、王集等地后,缴去武器不说,竟然讲人家剥皮残杀!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和日本畜生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这是新四军有计划的反击?”陈际帆继续问道。

“当然,黄桥这地方就顶在苏中的腰眼上,新四军如能打通这里,可顺利进军苏北与山东南下的八路军纵队连成一片,彻底扭转自己的不利态势。可这一带也是国民党军的地盘,苏北在日本华北派遣军手里,只有这点地盘可以暂时栖息,所以双方是肯定要动手的,区别就在于谁先动手,又不会落人把柄。”高焕捷分析得很透彻。

陈际帆又重新把通报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新四军战果辉煌啊,这韩德勤也太不禁打了,都是些什么饭桶部队?你看看,打了四天,一个独立旅3000多人,一个89军,还有韩德勤的10个保安旅,居然被人家新四军歼灭了一万一千多人,89军军长李守维落水溺死,就是这个独立旅旅长翁达自杀,而人家新四军才伤亡900人。”

高焕捷打断道:“头,你以为新四军还像前两年那样弱,老黄历了,现在新四军不仅兵强马壮,而且装备上也在不断提升,你比如说打翁达的叶飞纵队,机枪都可以装备到班,比咱们都强。”

“真不明白这个韩德勤是怎么当上省主席的,军事指挥一塌糊涂,政治上更是弱智,被陈老总玩于鼓掌之间,不但最后败的干净彻底,舆论上还被骂得一钱不值,老蒋尽是重用这些人,想不败都不行啊。”陈际帆感叹。

“这个韩德勤和现在的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是保定军校同学、更是死党,顾祝同一手拉扯他起来的,师长,你可别小看这位韩主席。台儿庄战役,就是他在高邮带部队和鬼子血拼,才阻止鬼子沿运河北上,说起来也是有功的。”

“我看那,他那些保安部队就是一群饭桶,可写这么多好兵员了,要是在咱手上……,陈际帆好像想起什么,“对了,你们对这个黄桥战役怎么看?”

胡云峰想了想回答:“师长,虽然新四军胜利了,但心里总不是个滋味,这些力量要是都用来打鬼子该多好?没地盘,就去找鬼子嘛,为这一亩三分地大打出手,让鬼子看笑话!”

“就这点?”陈际帆说道,“这可不像参谋长的水平。”

“说白了,这只是国共之间多年斗争的一个缩影,华北的八路军已经站住脚跟并且发展壮大了,老蒋更不可能让新四军在苏北立足,再加上山东的八路军要南下,这下双方势成水火,于是就提前预演了将要发生的内战。”胡云峰接着分析道。

“依我看,”陈际帆说道,“新四军虽然占了上风,可战略上却是失败的。老蒋本来只是纵容一下地方搞点小动作,这下新四军暴露出自己强大的实力,老蒋非痛下决心收拾新四军不可。”

“师长您你的是皖南事变吧,”高焕捷接过话头,“我手里的情报表明,老蒋真的很想在泾县(新四军军部)动手,不过好像老将也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这黄桥战役一打,老蒋可能更加坚定!”

“不是可能,是一定!”陈际帆说着又笑道,“你说咱们几个是在这里分析局势呢,还是在研究历史啊,有时候自己都搞糊涂了。参谋长说的对,鬼子还未灭,咱们自家人先打起来了,新四军能一口气干掉韩德勤一万多,要是打鬼子,三千两千的也能干干吧。可惜了!”

“他们的事咱们管不了,咱们也不掺合,干好自己的事,打好自己的鬼子。”高焕捷说。

“没那么简单,咱们好歹看上去是蒋委员长的嫡系,这种当炮灰的事情,老蒋怎么会把咱们忘了呢?看着吧,不出三天,老蒋的通报啊、命令啊什么的准定到,甚至让我们直接向津浦路以东进攻都说不定。”

“打新四军?”胡云峰站起来道,“师长,别怪我没事先打招呼啊,别的都好说,要是老蒋真的下命令,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奉命,大不了翻脸,反正咱们早就是自己干了的,老蒋除了给点番号、军衔外,啥也没有。师长,你可要保持清醒哦,可别站错了队!”

“是啊是啊!”高焕捷也附和道。

“哎?说着说着怎么地?教训起我来了,和着你们这个师长就愿意跟着老蒋屁股后头混是不是?就你们有眼光,有觉悟?我就是武夫一个?”

“哪敢啊?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你看看,师长生气了,小气了。”胡云峰开玩笑道。

“好了好了,说正事,我有一种预感,和老蒋分道扬镳的日子不远了,咱们两不得罪的好日子也快要结束了,该为下一步筹划筹划了。”陈际帆正色道。

“头,这可是大事,咱们最好能拖则拖,现在部队难得有训练的时间,官兵之间,士兵与武器之间,各野战部队之间都需要磨合。还有部队的后勤,我们的粮食问题还不是很稳定,经济也还很薄弱,一旦和老蒋闹翻,即使老蒋的部队不来找麻烦,小鬼子也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胡云峰还是很谨慎。

“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情报处长高焕捷道:“即使是闹翻,也应该等到皖南事变过后,当然,如果这事发生的话。那时最起码舆论上咱们不被动,如果等到陈老先生的外援过来就更好了。在此之前,咱们应该想法吧淮南给拿回来,一来那地方是鬼子的采煤基地,而来淮南的工业基础设施好,比如电力、机械等,拿下淮南后,或者北上进攻蚌埠,或者干脆把合肥的鬼子灭了,这样咱们才有大范围的回旋空间。”

“我补充一点,”胡云峰道,“过去我们同鬼子打的仗,基本都是一对一的血拼,这样每一仗拼下来咱们都是元气大伤,如果鬼子集重兵围剿的话,咱们就危险了,所以以后的战事,咱们必须集中两倍、三倍甚至五倍十倍的兵力去打,这样打下来部队既不会伤元气,还能有所缴获。”

“意见很好,”陈际帆说,“各野战旅必须肩负起本防区内游击战的领导工作,要抽调军事干部到敌后去组织武装,几个人、几十人、几百人都行,咱们的把根长得深一些。”

“师长,我看这样,等到部队训练一个月下来,师部就下一道命令,让各旅、直属团开展大规模的战斗,以战代训,边打仗边总结,这样部队战斗力可以大幅提高。”

“可以!好吧这事先到这,参谋长先拟定草案,小高情报工作要抓紧,那个日军密码破译的事有眉目了没?”陈际帆问道。

“密码破译哪那么容易,说来说去我这里缺专家啊,搞数学的专家,反正就凭我是没法的,只能循着历史的轨迹猜猜。”

“专家会有的,但眼下咱们得做件大事情。”

陈际帆把在白湖农场所见所闻给两人说了一遍。大家都是现代过去的,对这个卫生条件可是太在意了,胡云峰他们所在部队还参加过抗击非典呢。两人都觉得这可不是小事,一旦有大规模的瘟疫爆发,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将毁于一旦,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高焕捷似乎想起什么来,“头,还记得我们在南京城里的事吗?”

“那还能忘?啊!你想说鬼子的细—菌—战?”陈际帆惊得张大嘴巴。

“是的,”高焕捷面色严肃起来,“师长、参谋长,历史上鬼子不是没在中国干过这种禽兽事,我觉得鬼子忽然撤离,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咱们不能不防啊!”

胡云峰点点头,“既如此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是必须的干,花多大代价都得干,而且要干好了,要从各个方面着手。这样,师长,咱们分个工,小高继续情报收集,尤其是注意鬼子细菌武器什么的,师长您还是走访一下医院,和医生们交流一下,我呢准备亲自到白湖农场亲自看看,再拟定个建设计划。等秋收一完成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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