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流产

接着,一个宽厚的怀抱搂住了她。

身后那人带着她不断向上游去。

木槿的眼前彻底黑了下来了,她完全失去了意识。

……

陈平从壮汉的手下救出了苏淡月。

那贼匪看见手中的人质被夺了回去,当时便慌了神。

贼匪急了,连忙高声吩咐道:“兄弟们,射箭!射箭!”

一时间,数百支箭矢朝陈平和苏淡月的方向袭来。

苏淡月吓得小脸苍白,紧紧地抓着陈平的衣服,躲在陈平的身后。

陈平武功虽然高,但是在数百支箭矢密不透风的攻击下,不但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而且还要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也并非易事。

在艰难而漫长的抵御后,那箭矢逐渐变得稀疏。

终于,箭雨停了。

那艘船早已经远去,消失在茂盛的芦苇丛后面。

陈平正要飞身上前去追那群贼匪,忽而,被苏淡月拽住了袖子。

他见苏淡月面上似乎有痛苦之色,忙问:“表小姐你怎么了?”

苏淡月表情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惹人看了心疼。

她刚刚发高烧烧得发红的脸,如今已经变得苍白,“我……我好像把脚扭了。”

远处的芦苇**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陈平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芦苇丛中扑出来一个黑影,陈平正要动手。

却在动手的那一刻才看清,这黑影是苏淡月倒在船上那个丫鬟!

陈平目光警惕地看着她,像审讯犯人似的,肃声质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翠儿浑身衣服湿透,头发也湿漉漉的,在夜色下,突然从芦苇丛中钻出来,打眼一看跟个水鬼一般,看起来颇为骇人。

翠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回答说:“那群贼匪嫌我是个丫鬟,无甚么价值,影响他们逃跑,又怕你追上来,所以便将我扔下船去。”

“幸好我会凫水,我自己从湖里游出来的!”

翠儿转头瘪着嘴看着苏淡月,“要不然奴婢差一点就没命了,差一点就见不到小姐你了!”

翠儿哭个不停,声音含含糊糊,嗓门又尖,吵得人头疼,偏偏他还不能不管她,陈平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

湖里,

“哗啦——”

湖面探出人的头。

纪玄终于带着木槿游到了水面上。

木槿已经昏迷了过去。

纪玄莫名地有些心慌,心慌到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他左眼皮一直跳。

他心中总有隐隐的不祥的预感,总预感着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

纪玄不由得加快了动作,抱着木槿,趟过冰冷的湖水,大步走到岸边。

清冷的月光照在湖面上,撒下一片清辉,湖面映出破碎的月亮影子。

月光照在姑娘的脸上,月光下,木槿的脸苍白灰败,虚弱到极致。

纪玄把她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压出她胸腔中呛进去的水。

“咳咳——”

木槿吐出了一大口水。

她睁开了眼睛,模糊能看清一点眼前的影子。

她腹中剧痛,痛得她眉头紧锁,唇色苍白,说不出话来,眼前也一阵一阵地发黑。

少年一脸紧张地看着她,“阿槿,你哪里不舒服?”

木槿的意识还是混乱的,用极其虚弱的声音不断地呢喃着:“公子,疼,好疼……”

“哪里疼?”纪玄连忙问她,“阿槿,哪里疼?”

可是,这一次木槿却没有应答他。

她头一偏,闭上了眼睛。

纪玄已经意识到木槿的状态不对劲了。

这不仅仅是坠湖呛水的问题。

顿时,纪玄吓得脸色煞白,“别睡阿槿,阿槿别睡。”

他抱起她就要朝医馆去。

而这时,

陈平已经救完了苏淡月和丫鬟翠儿过来,看见了纪玄怀中抱的木槿。

陈平脸色陡变。

他看着木槿,声音颤抖地说:“公子,血,木槿姑娘流了好多血……”

纪玄这才停下脚步,低头一看,木槿不知何时,身下早已被鲜血浸湿。

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大片大片,仿佛一头地狱里的恶兽,正在吞噬着少女的生机。

纪玄顿时僵在原地。

他浑身血液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

……

丹枫院,

主屋的灯亮了一夜,纪玄也在木槿的床边守了一夜。

他脸色灰白,不像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神态倒像是八九十岁的枯槁老翁了。

纪玄的眼睛发红,他现在眼前仍然是昨夜那一片刺目的鲜血。

那样多的血,源源不断地从木槿的身下流出来,好像没个休止。

“啪——”

他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害死了他跟阿槿的孩子。

纪玄恨不得回到昨夜,掐死那个做出选择的自己。

这是他盼了好久的,他与阿槿的孩子。

元宵前他曾那样眷恋地与阿槿说,他想要阿槿给他生个孩子,当时那些温柔缱绻,蕴含着无限情意与憧憬的话,此刻都如同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昨晚他都做了什么啊?他怎么会舍弃了阿瑾呢?

纪玄努力回想着昨夜的想法。

他那时想的是,

淡月身子弱,如今还发着高烧,要是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恐怕要大病一场。

她哥哥当年就是为了救纪玄,落进冰湖里大病一场,然后没了的。

纪玄很害怕同样的事情再在苏淡月身上发生第二次,苏淡月幼时也曾经救过他,他欠不起苏家了。

苏家兄妹对他有救命之恩,何况他已经欠了苏淡月她哥哥一条性命了,他不想再让淡月涉足危险之中。

而木槿身体一向康健,落入湖水中,他立刻跳下去,将她救出来,一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那样笃定,那样坚信自己的能力,那样狂妄至极。

可是,阿槿出了事。

他心中只记着别人的恩情。

可说起来,从临安到别山,再从别山回临安,这一路以来,木槿才应该是他最大的恩人。

纪玄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他心中无限悔恨,可是时光不能倒流。

她怀了孕,为何不与他说呢?

如果她与他说的话,他一定不会在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她与他说的话,他……

罢了,世上哪来的如果呢……

纪玄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觉得浑身都在滋滋地冒冷气,整个人似乎都被低沉的气压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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