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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勤政殿的石阶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隔两阶便矗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禁军,整座皇宫笼罩在森严庄重的气息之中,让人情不自禁的生出畏惧之心。

身旁往来的皆是穿着官服束着玉带的高官,其中不乏一些林思慎自小就认识的世伯,礼貌的寒暄了几句之后, 林思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将军身后一言不发。

众人都知林思慎即将上前线, 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晦暗, 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

前线战事节节败退,听说就连身经百战的闻将军都负了伤, 林思慎这么个看上去像只小鸡仔般孱弱的贵公子若是上了战场, 十有八九会步她那两位哥哥的后尘。

将军府除了大公子那个废人, 也就剩林思慎这么一根独苗了。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的上朝,众人不急不慌的轮流走入了大殿之中, 穿着一身白衣便服的林思慎在一众人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林思慎站在林将军身侧, 跟前站着的便是身穿金黄蟒服的太子,近半月来太子的日子不太好过,自从庆国公入狱之后, 圣上便一直在打压太子党的势力。

一向意气风发的太子看上去, 似乎脸色都虚弱了不少, 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不过很快,他就若有所思的回身看了林思慎一眼, 只一眼又匆匆挪开了目光,显然并不想在朝堂之上跟她有所交集。

反倒是一旁身穿紫袍,面如冠玉谈笑风生的二皇子, 侧目看了林思慎一眼后,唇角微勾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打了招呼。

林思慎眸子一敛,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礼。

其实单从二人神色中,便可窥的他们二人如今谁更受皇帝器重,听说近几日皇帝倒是放了些权给二皇子,朝中有不少风言风语,说这是陛下要废太子立二皇子为储君的前兆。

等了没多久,殿外一个悬挂在廊下的金钟被敲响,接着便是皇帝登场。

林思慎跟着林将俯首跪在地上,与众人一齐高呼:“恭迎圣上。”

大殿中央,身穿龙袍须发皆白的皇帝负手跨步上前,在太监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向龙椅。

皇帝在龙椅上落坐,扫了一眼大殿上跪俯的群臣,满意的点了点头拂袖道:“众爱卿平身。”

朝臣皆知今日首要的大事便是边境的战事,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无人敢启奏,很快二皇子便率先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父皇,前几日父皇命儿臣负责运送军需粮草之事,儿臣已备好粮草千石马匹三千,只需父皇下令,粮草便即刻送往前线。”

老皇帝闻言捋了捋胡子,原本五日之内需办完的事,这才三日二皇子便办好了,老皇帝对此很是满意,开口赞道:“办的不错,既粮草军需已经备好,那便明日就启程送去。”

太子见二皇子受了赞扬,不免有些急躁,不等二皇子领命,他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闻将军此次率军与寮军交战,首战便惨败。儿臣以为闻将军还是太过年轻气盛,而林老将军久经沙场,又常年与寮军交手鲜有败绩,依儿臣看,不如还是由林将军披甲上阵以抗寮军。”

话音落了,皇帝却是面无表情,反倒是转头看向二皇子,开口问道:“你以为如何?”

眼见明明是自己提议,皇帝却问二皇子的意见,太子神色顿时僵住了。

二皇子沉吟片刻后,看了林将军一眼,而后朗声道:“儿臣以为,林将军虽久经沙场作战勇猛,可到底年事已高。”

在朝堂之上,林思慎倒是首次目睹了太子和二皇子的针锋相对,太子想撤下闻行任,让林将军上阵,而二皇子却语气婉转,体谅吹嘘了闻将军一番后,又不忘抬高林将军。

光凭口头交锋,太子便已然输了个彻底。

皇帝听罢了朝臣的建议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垂头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思慎身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而后示意林思慎上前:“林思慎,你以为如何?”

林思慎缓步上前,躬身拱手,不卑不亢的沉声道:“臣以为,闻将军虽年轻气盛,可却通读兵法作战沉稳,多年来未尝败绩,此次一败许是一时轻敌而已,只要稍加休整便能重振士气。反之,若是因一次败绩便将闻将军撤下,恐怕会让闻将军备受打击。”

林思慎此番言论,倒是与二皇子不谋而合。

太子目光一沉,极为不满的盯着她的背影,而二皇子却是掀唇一笑颇为得意。

皇帝眯着眼看着她,大笑一声道:“朕也是如此意思,林将军到底年事已高,一把老骨头还要让他上阵杀敌,百姓就该说朕这个皇帝也太不体恤老臣了,还是多给闻将军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次机会为好。”

话锋一转,皇帝又言道:“不过,闻将军昨日传回军报,说寮军又集结了一批散兵派往前线,恳请朕也派军增援。朕打算派两万羽林军前往与闻将军会合,同抗寮军。只不过这率军之人,朕还未有决断,林思慎,你以为朝中有谁能胜此任?”

这老皇帝果然狡猾,他并未直接开口让林思慎率兵,反倒是让林思慎举荐一位武将。他此前早明里暗里示意众人,他想让林思慎率兵上战场,现下却又假惺惺的询问,这分明就是逼着林思慎自荐。

皇帝的意思林思慎自然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跪在地上,拱手朗声道:“臣林思慎,愿自荐率兵赶赴前线,与闻将军一同抗击寮军。”

如同林思慎所料,老皇帝闻言不禁抚掌龙颜大悦,当即夸赞林将军虎父无犬子,而后又赞扬了林思慎几句,便任她羽林军校尉,明日便率羽林军护 送粮草军需,赶赴前线。

下朝后,林思慎与林将军并肩走出大殿,太子站定在门外等着他们二人,只不过来往朝臣众多,二皇子也并未离去,其他的他倒也没说什么。

刚刚在朝堂之上,他明明听闻林思慎与二皇子串通一气,气的握拳冷面,现下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细心的叮嘱着林思慎一定保重,自己会在京城等着前线捷报传来,到时自己一定会替林思慎邀功请赏。

言罢,这才离去。

回府的路上,林将军神色忧虑,想来他是不知该怎么跟老夫人柳卿云开口,告知林思慎明日就要赶赴前线的事。

林思慎知他心事,却并未出言安慰,反倒是提醒道:“日后父亲在朝中还是少与太子二皇子交往。”

林将军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太子本想让为父接替闻将军的虎符率军上阵,可为父多年征战身上便布旧伤,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以往林将军一直觉着太子礼贤下士颇为贤明,可自从知晓满香楼庆国公两件事后,便也对他很是失望。

林思慎借机劝道:“太子急功近利,只想在圣上面前邀功,父亲既知晓他的用意,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林将军神色恍惚的幽幽开口:“看来为父还真是老了。”

一到将军府,林思慎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不理林将军在身后的跺脚怒吼,匆匆往琉光阁跑去。

祖母和娘亲那边的火气还是先让父亲先去顶着吧。

一入琉光阁,林思慎便见墨竹正在院落中浇花,她急忙上前询问沈顷婠的去向。

墨竹见她风尘仆仆的模样,有些不满她一进院就找沈顷婠,却也无可奈何的指了指书房,告知道:“郡主才回来不久,现下正在书房内。”

林思慎回身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房门,而后轻声道:“墨竹,我嘱咐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说完她附耳在墨竹耳边嘀咕了几句。

墨竹清秀白皙的面容红了些许,林思慎才撤开她便在耳旁扇了扇,低声道:“公子真打算这么做?”

林思慎点了点头,正色道:“你照我吩咐去做就是了,最好现下就赶紧去,若是迟了恐怕来不及。”

“奴婢知晓了,这就去办。”

墨竹走后,林思慎这才松了口气,时间紧迫明日她就得启程离开京城,还有许多事她需一一吩咐下去,不过现下首要的事,就是要去告知沈顷婠她明日离开之事。

林思慎踱步走到书房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可不知为何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今日她来去匆匆脑海中想的皆是边境战事,现在好不容易沉静下来,脑海中便浮现了昨夜在床榻之上,沈顷婠对她的...轻薄之举。

昨夜唇边那若有似无的触碰,那一声欣喜的耳语,让平静的心又开始莫名的加速跳动,她举着的手缓缓的垂落了下来,心中不禁萌生了退意。

许是她还未准备好再次面对沈顷婠,不知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林思慎站在书房门边许久,而后神色复杂的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岂料她才一转身,身后紧闭的房门便被拉开,林思慎回身看去。

只见一身雪白衣裙神情清冷的沈顷婠正依在门边,风轻云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眉尖一挑,启唇道:“我本想看看,你究竟打算在门边站多久,却不想你竟这么没胆量。”

一见沈顷婠,林思慎便急忙垂下头,藏在发间的耳廓瞬间红了个遍,垂在身侧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攥紧袖角,轻唤了声:“郡主。”

沈顷婠微微侧头,狭长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染着一丝墨点的指尖勾起一缕发丝:“下回你若再站在门前这般犹豫,我便不替你开门了。”

林思慎抿唇低声一笑,轻声道:“明日,我就该走了。就算想站在郡主门前,也不知要到何时才有机会。”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不知要在那呆上多久,林思慎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

沈顷婠眉头微微一蹙,贝齿轻轻咬了咬唇瓣,眸中神色颇为复杂:“明日?”

林思慎摸着腰间的玉佩,抬眸看着她,耸了耸肩笑道:“嗯,圣上已经命我明日率两万羽林军,押运粮草军需赶赴前线。”

沈顷婠闻言垂下眸子沉默了许久,突然伸手握住了林思慎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拽入了书房之内,而后紧闭房门,转身定定的看着一脸莫名的林思慎。

眸光婉转,轻启檀口道:“将衣裳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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