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我们乘三辆轿车去霍姆斯省参观访问。前两天都是乘作协自己的两辆车,略有点儿挤,阿里主席过意不去,亲自出面向国家复兴党党部机关借了一辆,这样便成了两人一车。正好我乘复兴党党部这辆,车上装有警笛,便走在前面,所以一路的风光都是最先闯入我视野的。

我们是沿着叙利亚靠近地中海一侧,即东部向南行驶的,而且将一直往南到与土耳其接壤的阿勒颇省。叙利亚的大部分地区是一个由西北向东南倾斜的高原,可分为地中海沿岸平原区、山区和沙漠区。前半截的路程给我感觉像在新疆的南疆,一路戈壁,几乎看不到一点儿水草。偶有一汪水,马上便可看到一点草几棵树和几栋小房或帐篷,同时连带着不大一群灰突突的绵羊和一两头小驴和一两匹小马,没有小驴小马则有一辆机动车。因总是迎着从地中海一侧高原刮来的劲风,所以不时有云雾贴地儿迎面涌来。也许被沙漠贪婪吮吸过的缘故,那雾似乎已变得很干燥,甚至有点呛人。土是褐色的,偶尔跳出一巴掌的绿,便令人心为之一跳。戈壁是平坦的,因而路况很好,没有颠簸,只是感到干燥和焦渴,所以把从子午线宾馆带上的一个橘子与司机分吃了,立刻感觉迎面扑来的雾也湿润多了。

路面比两侧的地面只略高一点,几乎就区别在路两边有两条沟。路远处生出没有绿意的石块一般贴着地皮的荆棘,更加显得水的珍贵,连略带湿意的流云一过,干燥的土石都赶紧抢着拔它的湿毛似的。

车行至十点半时,开始出现一些稀疏的特别显绿的小树林,树一律向东南方向倾斜,与地面形成差不多45度角了,那是沿由西北向东南方向倾斜的高原地势形成的终年不断的强风所至。那不屈的树和不断的强风长久相搏所形成的姿势,真有点像叙利亚人自古以来从不屈服外来侵略所形成的精神姿态一样。晚上与霍姆斯作家座谈时我说到这个联想,他们很高兴。

快到中午时看见一个不算大的湖,正琢磨怎么会出现一个湖,忽然又出现了一座城镇。不想这座城镇的郊区就坐落着在大马士革国家博物馆看到那个规模最大的古城堡遗址。这才知道,这座城镇就是距大马士革东北210公里的台得木尔。据说四五千年以前的阿拉米人称其为台德木尔图,奇迹的意思。阿拉伯人称为台德木尔,希腊人、罗马人称为帕尔米拉,意为椰枣林。公元二、三世纪,这里是欧亚商道重镇,古代的丝绸之路也经过这里。这座古城遗址占地面积有6平方公里。主要组成部分有建于公元一世纪的“巴尔(主人)殿堂”,古城(也称千柱之城),城中有长街和长廊,有市场、广场和大戏院,和周围有150根巨大石柱(每根高17米)的凯旋门等特别宏伟的完全都是石头的建筑,我们专门前去参观好大一会儿。远处山头还有一座没倒塌的雄伟殿堂,因时间关系没有赶过去看,但我联想到西藏的布达拉宫,与身边曾经无比壮丽辉煌现在仍然叹为观止的千柱之城遗址联系起来感觉,一种非常非常深重的沧桑感油然而生。公元一世纪的270年时,叙利亚一个女人在这里继被刺杀的丈夫自立为王,她的军队曾横扫埃及和中亚大部分地区,后来被罗马帝国重征,成为俘虏。不知这座千柱之城从何时开始破败的,那些各种各样的白石头建筑,看去像风化得用手能掰下一块似的,但我用石头砸了好一会儿一截倒地的断残石柱,就是砸不下一小块来,只好拣了一块地上的瓦片带回国去玩味其中的沧桑与神秘了。

从台德木尔返回一段路继续前行,路两侧开始出现由矮小渐高大且葱茏起来的松林,而且更加鲜明地显示出集体向东南倾斜的特点。我们亲身体会到了这是长年和风搏斗的结果,下车在松林边拍照时那强劲的风就把我们的衣服吹得哗哗直响,头发也吹得向东南飞扬。

路过一座有哨兵站岗的军营不久,路两侧开始**出一片一片的红土,并且松树越发高大茂密了。树前边红褐色电线杆的长队渐渐把奥姆斯市引导出来,这座旧建筑明显多于新建筑的城市笼罩在灰蒙蒙干巴巴的烟雾里。街头和一些单位挂的领袖像多是老总统阿萨德和他的二儿子新总统两人的。

我们下榻在一家号称四星级的古典式宾馆,房间门钥匙拴在一个很大的圆铜疙瘩上,差不多有一斤重,我戏说拿它当防身武器很是不错,可以砸碎敌人的头颅。桌子和茶几都是石板面,电梯带有木制的小窗户,服务员一律是男的,一切都体现着阿拉伯民族的特点。

奥姆斯已有几千年历史,文学史也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可以说是全国的文艺中心。有一所规模较大的综合大学,其中包括好几种文学专业。整体教育在全国领先,对儿童的关心和教育尤为名列前茅,所以儿童文学创作也较为繁荣。该省的文学批评和理论研究也较活跃,所以可以算是全国文学工作最为活跃的省。该省作协1971年成立,是全国作协第一个分会,有48名尚未退休的会员。他们都很关心政治,和我们座谈时不少人谈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对中国的快速发展都表示了赞许,但也流露出担心,他特别不希望中国像俄罗斯那样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还尤其表示了对美国的不满,认为只有中国目前有能力与美国抗衡。基于此,他们一再强调中叙两国的友谊,说和新中国的友好关系已有五十多年了,还可以追溯到丝绸之路时期。但由于翻译方面的人才太少,他们非常渴望中叙两国互相翻译更多的文学作品。复兴大学女教授诗人读过美籍华人女作家赛珍珠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大地》,她问中国是不是就如小说描写的那样。我们中国作家都笑了,说那已是多少年前一个外国人的一孔之见啦!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