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恶疾

玲珰先找到了陈大夫所在的医馆,把药分发下去。

众人看到有药,又见玲珰已经痊愈,纷纷哄抢,一莽夫抓起一把药就往肚里塞,脚下还踩坏了几粒药丸。

斩影司衙役一棍打过去,那人当场断了腿,众人才停下哄抢。

站在角落的季舒玄起身,如影如风从众人身前掠过,最后坐到了椅子上。

众人见他手里抓着一把红药丸,倍感古怪。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空落落的,才知道药丸都被季舒玄给收回了。

即便季舒玄一个字也没说,哄抢闹腾的人也意会过来,纷纷排好队列,一人取走一粒药丸。

有那脸皮厚的,伸出两只手,想多讨要一粒,季舒玄并不理会。

陵州城的毒疮之症总算过去了,玲珰躺在榻上,仍然心有余悸。

除了毒疮之事,她还在想那位白发老人。

她真的是秦雪?

如果她真是秦雪,究竟想如何平息这场祸事?

离鸾又去了哪儿?她在做什么?

半月后,一个黄昏,斩影司内一片安静。

季舒玄带着斩影司的衙役们出去忙了。

玲珰本想溜出斩影司,去找那位白发老人,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墨时泗从不远处经过。

季舒玄离开斩影司之前,给墨时泗下了命令,要看好玲珰,不让她出去瞎溜达,以免受到算计。

玲珰知道季舒玄是为了她好,可是天天呆在斩影司实在闷得慌。

玲珰一看到墨时泗就赶紧往回溜了。

墨时泗看出她的心思,上前劝道:“夫人,属下劝你多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切莫有事才好。”

玲珰不甘心,但嘴上乖巧:“哦,我知道了。”

墨时泗见玲珰只是口头答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转着,想必在想离开的法子。

墨时泗道:“陵州城不太平,最近又发生了可怕的案子,夫人可别不把司判大人的话放在心上。”

玲珰心不在焉地问:“哦?发生什么案子了?”

玲珰想到太仓笔已经修好,还有什么可以难倒她?她才不怕呢。

墨时泗道:“城主夫人死了。”

“她?怎么回事?”玲珰有些诧异,按理说,城主夫人待在戒备森严的城主府内,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的,怎会死?

墨时泗道:“今日一早,城主亲自来求司判大人去看看,城主说城主夫人身上既无中毒之症,也无勒痕和伤痕,忽然一闭眼就没气了。”

玲珰觉得不可思议,“怎会有这种事?”

玲珰眼中忽然放光,道:“你们怎么也不叫我去?”

墨时泗道:“司判大人特地吩咐不让夫人同行,怕你有事。而且,司判大人还说,命案现场大多污秽,怕夫人看了闹恶心。”

玲珰却道:“命案现场确实污秽了点儿,但总比待在斩影司发呆强吧,别说了,我们走吧。”

墨时泗听得惊讶,“走?走哪儿去?”

玲珰道:“当然是去帮司判大人。”

“司判大人让属下看着夫人。”墨时泗坚持。

玲珰觉得和墨时泗说话没意思,问他:“你知道朝廷的俸禄从何而来吗?”

见墨时泗语塞,玲珰替他说道:“从百姓交的税钱你来。朝廷许你文书之职,不是让你留守家门口看着我的,是要你为朝廷效力,为百姓效力。在斩影司当差不断案,还能做什么?”

玲珰说得墨时泗哑口无言,鬼使神差地上了马车,为她驾车。

玲珰刚上马车,就看到一处拐角有个人影,冒出半个脑袋,似乎在往这边探看。

是夏州。

夏州手里提着个食盒,应该是来送吃的。

夏州拦着马车,冲墨时泗热情地打着招呼,又把食盒递给他,说道:“我给你们做了几样点心,你们路上拿着吃。”

说完,夏州看了看天色,叮嘱道:“夜色这么晚了,你们外出可要当心,听说最近陵州城内古怪得很,老有人奇奇怪怪地就死了。”

夏州说完就跑了。

墨时泗把食盒递给玲珰,玲珰要接的时候他却不肯松手,劝道:“夫人,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先回去吧。”

玲珰道:“越是有死人大案,司判大人越是忙碌,别磨蹭了,快走。”

玲珰坐回马车内,打开食盒,满满一盒点心,馋得她都快流口水了。

夏州今日很忙,终于得了空来给玲珰送点吃的,既是因为他很久没见过玲珰没见过斩影司的人了,怪想念的。夏州早把斩影司当成了家,也把斩影司的人当成了家人。除此之外,夏州有一喜想跟玲珰他们说说,他升为小厨了,可以上灶做点小菜了。师父江小厨则给他打下手,但他依然是江小厨的徒弟。

江小厨为了巩固自己的“师父”之位,一次次在夏州耳边喊“徒儿”,时刻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

夏州在名膳堂的日子越来越顺畅,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如今已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墨时泗带着玲珰找到季舒玄时,季舒玄冷冷地看了墨时泗一眼,吓得墨时泗脸色一白,肠子都悔青了。

玲珰假装没有看到季舒玄的目光,低着头悄悄往季舒玄身边靠过去。

城主一脸怒气,不甘心地跺脚:“难道就没有丝毫线索?”

城主对季舒玄道:“司判大人不是被传诵为神断吗?怎么也没找到线索?”

季舒玄骤然抬眼看向城主,“什么意思?”

城主慌了,赔笑改口:“我的意思是,这件案子怎么会连神断您也找不到半分线索?看来作案之人绝非寻常人,只怕难以对付。”

城主讨好地把季舒玄拉到了一边,小心地赔着不是,道:“司判大人,以往有什么得罪之处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不善官场,做事、说话难免欠妥,但我心里从无半分对神断大人的不敬。您可千万不要因为我们以往的过节,而对我有所隐瞒啊。”

季舒玄平静道:“发生在陵州城的案子,我一定会彻查,跟你和我关系如何,并无瓜葛。”

季舒玄说完,转身对墨时泗等人吩咐,让他们将尸体抬去斩影司,仵作也要将观察到的一切事宜都记录入册。

城主夫人的案子蹊跷,找不到任何杀人的踪迹,但在城主夫人的手背上看到一滴墨汁。

墨汁从上坠下,中间浑圆,四周有迸溅的痕迹。

季舒玄要走,城主拦着不让,哭爹爹告奶奶,完全没有当初的嚣张气焰。

可是,季舒玄没有半分停留,上了马车,离开了。

马车上,玲珰好奇道:“城主夫人出事后,城主如此伤心,甚至还拉下脸面给你赔小心。没想到这二人沆瀣一气,令人讨厌,但夫妻感情却如此真挚。”

季舒玄简单道了两字:“未必。”

“未必?什么意思?”玲珰疑惑。

季舒玄道:“城主和城主夫人是突然调来陵州城的,官册上没有他们的名字,所以你对他们的事并不清楚。城主夫人是邻国公主,当年城主在边境随军奏乐时遇上了她,二人从此走到了一起。”

玲珰终于懂了,她道:“城主夫人身份非同小可,此事必然惊动圣上,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城主怕没办法跟圣上交代,所以才甘心情愿赔着小心。”

季舒玄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你还是小心些好。斩影司虽然闷了些,但好歹安全。”

实在起了祸事,还有离境画卷可以躲。

玲珰坐在季舒玄一侧,以为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冲他吐舌头。

墨时泗对季舒玄道:“司判大人,来之前属下听夏州说陵州城内还出了两起案子,也是无缘无故就死人了,是不是也和城主夫人被杀一案有关?”

季舒玄问道:“何处?”

季舒玄道:“属下来的时候走得匆忙,没有细问,但已经吩咐衙门里的人去打探情况了。”

当玲珰、季舒玄等人回到衙门时,确实得知了另外两起离奇死亡案子。

季舒玄打算带两个人去看看情况,玲珰也想去,季舒玄当然不肯。

季舒玄披着月光,上了马车,晚饭还没顾上吃,就要走了。

玲珰趁季舒玄不注意,悄悄溜到了马车尾巴上。

墨时泗正要赶马,季舒玄唤住了他:“把她叫上来吧。”

季舒玄妥协了。

墨时泗把玲珰带到季舒玄跟前时,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有些尴尬地往马车里钻,坐到角落就不作声了。偶尔悄悄抬眼去看季舒玄,看他有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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